“可。”
丞相李斯道:“陛下,臣請陛下修養,並查此行北上途中,凡陛下喘渴之症發作時,是否有食用海食!”
李斯一開口,便將始皇帝的病定為“喘渴之症”。
“可。”始皇帝道。
夏無且展現一名宮廷太醫的專業敏銳度,說道:“陛下,此地臨海,民多食海物,只需尋得數名患此症之人,問其日常飲食,以及診治經歷,臣便可判斷,此症和食用海物究竟是否有關。”
始皇帝頷首:“丞相去查!”
“唯!”
丞相李斯拜道。
始皇帝的臉色已恢復許多,冷酷說道:“琅邪守,及沿途所有進獻海食者,一律拘押待審。”
“唯!”
連中車府令趙高,也是唯其稱唯,不敢再多言半個字。
周虞亦低頭稱唯。
群臣拜而退。
至於殿下,丞相李斯含笑道:“軍候。”
周虞叉手施禮道:“丞相。”
“汝今日所言,若能有益於陛下,便是大功於秦。”
中車府令趙高冷聲道:“軍候既然知道此症,何不早言?”
周虞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我知道此症,但不知陛下有此症。”
趙高臭名昭著,兇名流傳千年,但他哪裡會懼怕?
“若海食確能致使陛下發疾,如琅邪守,如東海守等……他們卻不知道,並且也不知陛下有此疾,可謂和周虞軍候一樣,縱然有罪,莫非當誅?”
趙高當然不是仁慈,而是因為沿途中能近陛下獻食之地方臣員,多半都是他的人。
這位中車府令,實在是將手伸展得太長,令丞相李斯也感到忌憚。
“這如何能比?”
丞相李斯肅然說道,
“不知陛下之疾,無罪。天下不知陛下之疾者萬萬人,無罪。如琅邪守、東海守等,若要定罪,也不是這一條罪責!
他們之罪,罪在進海食。
海食致陛下發疾,即便他們不知海食會致喘渴發作,也有罪。
正如無意害人而害之,莫非因無意便無罪?”
這是簡單的邏輯問題。
李斯是法家一代大佬,雄言善辯,趙高如何能比?
周虞暗暗失笑,他想說的話,丞相李斯全說盡了。
趙高一振衣袖,冷哼一聲,怫然而去。
李斯道:“軍候有功,斯欲設酒,請軍候一會。”
周虞施禮道:“虞乃陛下親衛之軍候……哦,陛下並未收回兵符,虞還需暫領一部驪軍,怎敢飲酒?”
“那便只用食。”
周虞笑道:“不如等察問確定之後,丞相以為如何?”
李斯滿意說道:“善。”
……
始皇帝陛下果然停在琅邪,暫做修養。
三日後,
詔令出:
琅邪守、東海守………………等,族!
是族,不是誅。
誅只一人,族滅滿門!
周虞一點也不奇怪,
所有臣屬也不震驚。
因為,這才是始皇帝陛下。
周虞也終於面見丞相李斯,
如約,
有食,無酒。
“……等到沙丘之變,我看你們還怎麼合夥?”
周虞心中暗忖,面上卻不動聲色,跪坐於案後,拜道:“丞相。”
丞相李斯亦拜道:“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