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在自己心頭的一塊心病忘了。
她一時受到感情的驅使,就低聲對她的丈夫說——
“真是幾個可憐的女孩子,你能不能把她們每個人都吻一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行嗎?”
克萊爾對這種告別的方式一點也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這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種告別的形式罷了——他從她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就一個接一個地把她們都吻了一下,在吻她們的時候,嘴裡一邊說著“再見”。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女性的敏感又使苔絲回過頭去,想看一看那個同情的吻產生了什麼樣的效果;她的目光裡沒有得意的神情,而她的目光裡本應該有這種神氣的。即使她的目光裡有得意的神氣,當她看到那些姑娘們如何感動的時候,她也會清除掉這種神氣的。很明顯,他的吻是傷害了她們了,因為這一吻又喚醒了她們一直在努力抑制的感情。
而所有的這一切,克萊爾是不知道的。在從邊門中走出去的時候,他握住奶牛場老闆和老闆娘的手,對他們的照顧表示他最後的感謝;此後在他們動身上路之前就是一片沉寂了。這種沉寂被公雞的一聲啼鳴打破了。一隻長著紅冠子的白公雞早已經落在了屋前的柵欄頂上,離他們只有幾碼遠,公雞的長鳴震盪著他們的耳膜,然後就像山谷裡的回聲一樣地消失了。
“啊?”克里克太太說。“一隻下午打鳴的雞!”
場院的門邊站著兩個人,為他們把門開啟。
“真遺憾,”有一個人低聲對另一個人說,沒有想到他們說的話傳到了站在邊門旁的一對新人的耳中。
公雞又叫了一聲,是直接對著克萊爾叫的。
“哦,”奶牛場老闆說。
“我不想聽這隻公雞叫!”苔絲對她的丈夫說。“叫那個人把它趕開。再見,再見啦!”
公雞又叫了一聲。
“噓!滾開吧,不然我就扭斷你的脖子!”奶牛場老闆有些惱怒地說,一邊轉過身去把公雞趕走了。他在進門時對妻子說:“唉,想想今天那公雞叫吧!這一年來我還從來沒有聽見公雞在下午叫呢。”
“那不過是說天氣要變了,”妻子說:“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那是不可能的。”
第三十四章
他們沿著谷中的平坦大道趕車走了幾英里的路,就到了井橋村,然後轉彎向左走,穿過伊麗莎白橋,正是這座橋,井橋村才帶了一個橋字。緊靠橋的後面,就是他們租了住處的那座屋子,凡是從佛盧姆谷來的人,都非常熟悉這座屋子的外部特點;它曾經是一座富麗堂皇的莊園的一部分,是德貝維爾家族的產業和府邸,但是自從有一部分坍塌以後,它就變成了一座農屋。
“歡迎你回到你祖先的府邸!”克萊爾扶苔絲下車時說。不過他又立即後悔起來,因為這句話太接近諷刺了。
他們進屋後發現,房主利用他們租住他的屋子的幾天時間到朋友家過除夕節去了,只給他們留下一個從附近農舍請來的婦女,照顧他們不多的需要。雖然他們只租了兩個房間,但是他們卻可以完全佔用整個屋子,意識到這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領略獨處一室的經驗這使他們大為高興。
但是他也發現,他的新娘子見了這座又黴又舊的老宅有些情緒低落。馬車離去了,他們在那個做雜活女人的指引下上樓洗手。苔絲在樓梯口停住了,嚇了一跳。
“怎麼啦?”他問。
“都是這些可怕的女人!”她笑著回答說。“她們把我嚇了一大跳。”
他抬頭看去,看見有兩幅真人一樣大小的畫像,鑲嵌在屋子的牆板上。凡是到過這座莊園的人都知道,這兩幅畫著兩個中年女人的畫像,大概是兩百年前的遺物了,畫中人物的面貌只要看過一眼,就永遠不會忘記。一個是又長又尖的臉,細眯眼,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