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然而也算是盤根錯節,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另一派卻是蘇史那為首的這群以月氏族為首的異族人,即是當年申驪歌的陪嫁,他們人數只有三分之一,因為容貌言語的緣故自成一派,這些人有些特殊,既是下僕,也是侍衛——當年申驪歌本來就是月氏族的頭人,亦是馳騁西域的悍將之一,照著月氏或者說西域諸族的規矩,頭人或頭人之女出嫁,陪嫁大批能戰之士乃是榮耀之事,當然按照月氏的規矩,這些人在無事時也充當下僕,比如莎曼娜、伊絲麗這樣負責伺候主人起居的侍女,平時端茶倒水,一旦有事,扔了巾帕痰盂、換上彎刀弓箭,上了馬也不是好惹的主兒——西域諸族,向來就是全族皆兵的。
由於蘇史那身份的特殊,許多朝臣對他都有些忌憚,又有寧搖碧在,這群人人數雖然少,然在侯府中也不容小視。
所以看似只有父子兩個主人的雍城侯府,其實也不簡單。
卓昭節聲色不動的看著跟前黑壓壓一片衣著錦繡的豪奴,心裡暗自盤算著:蘇史那這邊倒也罷了,一來她自認給蘇史那的印象還不錯,二來這些人明顯是隻忠誠於申驪歌的骨血,除了寧搖碧,怕是紀陽長公主都支使他們不動。
既然如此,只要寧搖碧站在自己這邊,以蘇史那對寧搖碧的忠心,自會將自己當成了主母看待。
難弄的卻是寧世忠這些人,這位侯府大總管望之約莫四五十歲,穿著靛色圓領袍衫,頭戴方巾,態度客氣而恭敬,舉止有度,說起話來不穩不火,帶著三分親熱三分殷勤和三分謙遜,留一分的是那種不遠不緊的距離,正是名門望族裡最典範的管家——他讓卓昭節想到了敏平侯府的大總管卓頁,那位大總管在卓家分家之後就陪著敏平侯去翠微山別院了,卓昭節也沒聽說過那位大總管什麼雷霆手段,然而猶自記得,兩年前在他跟前時那種使不上力的感覺。
這種積年的老僕,有時候比正經的長輩還難對付些,他們姿態謙卑言語溫馴,似乎永遠帶著千依百順,卻好似游魚一樣的滑不溜手,有著成千上萬的法子來欺上瞞下和陽逢陰違,並且在事後有得是理由和藉口推卸責任……
想到卓頁,卓昭節立刻警惕起來。
畢竟當年申驪歌去世之後,月氏族鬧了一場,雍城侯自此不能再續絃,如今府裡雖然有幾個侍妾,但都是不能當家的,不過是伺候著雍城侯罷了,蘇史那雖然精明,但顯然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寧搖碧的安危上,如今這偌大侯府,寧世忠不說一手遮天也是根深蒂固了。
但現下卓昭節這個世子婦過了門,他這當家作主的日子也就到頭了,便是申驪歌還在,按照此時的規矩,長媳冢婦,過了門就要開始漸漸管事的,又何況這寧世忠不過是個下人?
然而權力這種東西,飲之如酒,愈到後來愈醇厚,愈是捨不得放手。
史上多少帝王,年事已高,不能視事,卻仍舊不願意禪位於太子——帝王尚且看不開,又何況是一個總管?
當然寧世忠也不會蠢到不願意把管家之權交出來,那樣即使是三番幾次給過卓昭節臉色看的雍城侯也容他不下,但卓昭節相信這位寧大總管一定不會輕易讓自己當好這個家的——總要靠著他才能夠管起來,最好是索性把卓昭節架空成傀儡。
不過卓昭節雖然著實有過幾年任性嬌氣不懂事的辰光,但卻從來沒有叫個下人爬到自己頭上去,因著長輩的教誨,她最厭這種奴大欺主的人,略略分析了局勢,便下定了主意:若這寧世忠知道分寸,就給他個榮養的福分,若他膽敢欺自己才進門又年少,意圖迫著自己照舊重用他,那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不動聲色的命冒姑、阿杏等人端出賞錢,端著世子婦的架子訓示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便打發眾人退去。
寧世忠忙道:“世子婦,帳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