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賈璉便穿上一身素色的繡竹錦緞長袍,拾掇好貼身之物後,便去和林如海和賈敏告了別。
賈敏捨不得,硬是和林如海一齊將人送上了船,方才邊抹著眼淚邊上了回程的馬車。
賈璉站在船頭上,看著越來越遠的揚州城,想著臨走前林如海對自己說的那般話,對未來的路也更加明瞭起來。
“這一去,只怕日後見面也不易,璉兒你莫要生了惰性,日後定要勤勉讀書,考取功名。我這裡有修書一封,你回京後便去拜見你的外祖,他定會好生指導你讀書的。璉兒,日後如何,便要靠你了。”
拿出袖中的那封被用蠟密封的信件,賈璉硬是沒有想到,這副身子竟然還有一個做大學士的外祖。諷刺之處便是這原主人從未去過外祖家,加之這賈璉被賈府教導成一幅紈絝子弟,又聽了賈母的話,從不去徐府走動,這便生疏了起來,倒是將這門親戚給拋下了。又想到如今這賈府剛剛失了嫡長孫,也不知道又是怎樣一幅亂糟糟的境況。
賈府中確實是亂成一片。
賈珠作為二房的嫡長子,自幼聰慧,承載了家族的希望,如今竟然病死在風寒之上,不可謂不讓人痛惜。
賈政坐在賈珠的房中,想著他活著的時候是如何的敏而好學,自己又是如何的寄予厚望,如今卻都已煙消雲散。
“太太,您慢點……”門外傳來丫鬟婆子們慌亂的聲音。片刻便見到王夫人一身素白,朱釵未戴,身子搖搖晃晃的進了賈珠的房間。後面跟著幾個隨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均是一身素色。
王夫人看著空空的床鋪,不禁悲從中來,一下子撲倒在床邊,“我的兒啊……”聲音淒厲,可憐天下父母心。
身後的丫鬟婆子們趕緊跟過去勸慰,卻是惹得王夫人的哭聲更加哀切。
賈政站了起來,走過去安撫道:“珠兒已經走了,你便讓他走的安心吧。”
王夫人狠狠擦了擦眼淚,回過頭來哭道:“我可憐的珠兒,也不知道是被哪個命硬的給克了啊,那廝必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住嘴!”賈政怒喝著,臉上青筋爆出。“這話要是讓老太太聽到,有你好看的。”
“嗚嗚……”王夫人又抹著通紅的眼睛,聲音哀慼道:“若不是克的,怎生這般的巧。五年了都沒有生出個兒子來,這一出來,便帶走了我的珠兒啊……”
賈政嘆了口氣,轉過身子,暗沉的繡袍被抓出一道褶皺。
旁邊的丫鬟婆子們自然都低著頭裝作沒聽見。如今這府上真正做主的,可是這位二夫人了。
一個穿著八寶玲瓏錦繡小袍子的奶娃娃偷偷的趴在門邊,看著裡間的父親母親都臉色蒼白,母親哭的兩眼發紅,小小的心裡疼了一下,趁著大人們不注意,悄悄的爬過了門檻,邁著小短腿跑到了王夫人身邊。“母親,別哭,有寶玉呢。”
幼子的童聲引的王夫人心裡一軟,一把抱住身前的小身體,哭喊道:“我的兒啊,日後為孃的便只有你這一個期盼了啊。”
旁邊的丫鬟婆子們也低著頭抹著眼淚,房間裡抽泣聲此起彼伏。
賈政受不了這一幕,倒是甩了袖子出了門去。
王夫人抱著寶玉好一頓痛哭後才止住了,一雙明媚的眼睛已經又紅有腫。
寶玉伸出小手,拿過王夫人手上的帕子,動作笨拙的給王夫人擦拭眼淚。
王夫人又摟過幼子,“我的兒啊,你哥哥雖走了,為孃的必定要將這府上完完整整的交給你。”
丫鬟婆子們聽了這話倒是未曾意外。這榮國府上上下下都已達成了共識:雖然這府上如今是大老爺襲了爵位,不過這住在正房的是二老爺,日後這府上自然也是二老爺當家了。
賈璉此時並未知道自己成了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