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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服務,冬天的路面冰封雪蓋,汽車無法進出,瑪麗亞的父親就和村裡其他男人駕起雪橇,為療養院拉給養,包括運送病號。

現在想起來,事情就像距離和時間那般遙遠。當坐著搖搖晃晃的火車,穿越西伯利亞的秋天,透過*設在滿洲里的地下秘密交通線回到中國境內時,柳達夫差不多就把那個俄羅斯鄉村的瑪麗亞忘掉了一半。當然,這和中國革命的事業有關,與有著嚴格自省自律精神,並時刻以職業革命家自詡的柳達夫有關。學成歸國的柳達夫,和其他中國同學一樣,滿肚子不僅裝滿了俄式“列巴”,那是一種俄國式大面包的叫法,還裝滿了俄國同志傳授的布林什維克理論,裝滿了*列寧主義的光輝。他們對中國革命的前景滿懷憧憬,並對各自在中國革命中將要擔當的大任深信不疑。赤化中國,將年幼的中國共產黨全面布林什維克化,他們人人心中充滿了捨我其誰的凜然大氣。當柳達夫輾轉來到上海中央報到時,蘇聯鄉村瑪麗亞的模樣他都已經差不多全忘光了。來到閩西,他在汀州遇到瑪麗亞也就是羅翠香後,那個千萬裡之外的俄羅斯女孩的音容笑貌才重新回到他腦海裡。後來,為了有所區別,他把俄國的瑪麗亞稱為“俄瑪”,他寧肯把兩個姑娘搞混了,再努力甄別出來,也不願意將兩個瑪麗亞混為一談。當然,羅翠香這個名字他還是蠻喜歡的,充滿了鄉土氣息,有種鄉間小詩的韻味。還有,“俄瑪”要比閩西瑪麗亞豐滿得多,那姑娘的性格更像冬天中熊熊燃燒的火爐。病房裡到處都是用汽油桶改制的火爐,裡面堆積著秋天備下的樺木柈子,死於冬天前的樺樹在寒冷的冬天裡造出了溫暖的春天。瑪麗亞的臉膛被爐火烤得通紅,積澱著某種成熟後的自信,一次又一次的,忘記柳達夫都說了句什麼,瑪麗亞高興地哈哈大笑,一頭亞麻色的長髮猶如黃河之水天上來,她那雙湖藍色的瞳子,就像冬夜雪地泛出的光澤,令柳達夫心猿意馬。那個瑪麗亞多大歲數來?十八還是十九?和這個瑪麗亞也就是羅翠香差不多吧,但“俄瑪”更像一匹奔放的俄國馬,到了荒野中撒起歡來跑得驚天動地。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二十三 布林什維克的改造和革命式的愛情(3)

離開療養院那個最後的夜晚,瑪麗亞來到柳達夫的病房,她沉默得像被人灌了啞藥,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拼命朝爐內填著樺木柈子,鐵皮桶壁燒得通紅,似乎馬上就要融化成水了。柳達夫拿起一根柴棒,輕輕在桶壁上一劃,一串猩紅色的火星猶如理性的光芒閃爍而過,並且很快消失了。房間內空氣焦躁,熱得人穿不住衣服。瑪麗亞早把她的皮衣脫了,後來還是抗不住熱,又把她那件薔薇色的毛衣也脫了。她那天穿了件絲質的胸衣,香檳色的,在紅色的爐火照耀下有種粉色的質感。瑪麗亞對中國男人柳達夫抱有好感,在療養院幾乎人所共知。除了冒著嚴寒,帶他跨越冰河,進入白樺林之外,她還曾把他帶到家裡,品嚐瑪麗亞父親自釀的燒酒,還有她母親最拿手的醬鵝肝、燻牛肉、燻魚乾。瑪麗亞和她的父母不在乎這個中國男人是幹什麼的,是職業革命家還是搞意識形態的理論家,在蘇維埃政權中比比皆是,他們喜歡的是中國男人那種幾分靦腆、含蓄,就連喝酒也是小口抿,不像俄國男人那樣牛飲一氣。柳達夫的俄語口音很輕,像春天開凍的河水一樣潺潺流淌,他的言行舉止一切都是那樣東方化,那樣智慧,那樣典雅,看上去就像文學中的中國皇帝的侍從一樣規矩,這讓他們處處感到驚訝和新奇。

在那個火爐被燒得就要爆裂之前,瑪麗亞終於開口了。

“柳,留下來吧,我可以嫁給你。”她輕輕地說。

柳達夫沒有回答,他甚至弄不清瑪麗亞是讓他留在這個鄉村還是留在莫斯科。他又用木棒劃了一下燒得通紅的爐壁,又一串火星閃爍而過,猶如一隊紅軍士兵軍帽上的紅五星。

見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