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從畫卷裡走下來的江南少女,臉上一抹梨花白,一顰一笑都透著紫羅蘭的憂鬱。
旁邊走過兩個少年,沒有打傘,咋咋呼呼從我旁邊路過。他們似乎回頭看了我一眼,走了挺遠才開始交頭接耳:
“那女的沒病吧?臉都白成石灰粉了還在這種天氣跑出來!”
“嚇!那是女的?我沒看臉……以為是男的呢!”
“……”
我放張玄咬你們哦,信不信!
現在的少年人喲,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討人喜歡,想我當年是多麼討人喜歡的淳樸善良的好青年啊。
我把傘一扔,帽子拉掉,長頭髮全都披散在臉前面,只露出一線蒼白的臉和一隻眼睛。雖然穿的是黑衣服,但是效果也不算差。我用閃電般的速度衝到那兩個臭小子前方,先使用背影對著他們,然後用最慢的速度轉過身來,緩緩抬頭,露出我石灰粉一樣的臉還有咧開的嘴……
“啊啊啊有鬼啊——”那兩個臭小子慘叫著逃跑了。很好,我滿意點頭,然後哈哈大笑。笑完了撿起我的傘繼續往前走。
四十多年前,我好像也曾經這樣,和那時候的朋友們一起玩過。
只是現在的他們,有多少還活著?
這個城市從來安靜,下雨的時候尤其是。就算過了四十多年好像也沒什麼變化,它好像被撇在了時光之外,恍若一座鑲滿了爬山虎和青苔的舊樓,斜斜撐著漫天夕陽,昏黃而緩慢。
我驚起的吵鬧聲好像打破了這固有的寂靜。旁邊有扇門被顫巍巍推開了。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站在門口,混濁的眼睛向我這邊看過來,眯了又眯:“你找誰?”
“啊……我……我以前在這附近住過,想要回來看看。”
“附近?”老太太嗓門很大,好像耳朵也有些背的樣子,“沒有啦!房子全拆完了,這裡也要拆了!你趕快走吧!”
“這樣啊……謝謝您……”
果然……這座號稱使用年限五十年的樓果然是賄賂領導的產物吧!明明這才四十多年,就拆光了!想我一個堂堂建築系工程師,到最後居然……
居然居無定所,家破人亡。
我沿著曾經熟悉的道路走著。只是那些熟悉的路再也找不到半點熟悉的影子,新城區的地圖我認得很艱難。比如曾經是早點鋪的地方現在變成了公共廁所,曾經是市政辦公大樓的地方現在變成了紅燈區……好吧,我承認這變化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對吧……
走到學校門前的時候,我愣了一下,才從那不知翻新幾次的校門上認出了當年的樣子。沒想到它居然還在,看來,就算市政大樓都倒塌了,教書育人的地方依然堅/挺。子曰十年育樹百年育人,這破學校應該是至今還沒育出一個人,才不甘心早早死掉吧。
我用我二十四歲的石灰粉臉對著看門大爺擺出一個足以讓槍哥吐槽三天的嬌怯表情,表示我把老師佈置的作業和學生證一起忘到學校裡了,如果不進去拿回去就會慘死在“不寫作業就去死”病症下。大爺開滿菊花的臉抽搐了一下,感動於我的熱愛學習精神,還是放我進去了。
四十年,我不知道這裡的教育制度變了多少,只是建築和佈局還是變了好多的。因為我在學校裡的照片,和曾經的家一起不知道被哪個拆遷隊掠奪走了,所以我只能和記憶裡的學校作對比。我想起這裡曾經是宿舍,我負隅頑抗了兩年之後終於還是在惡勢力壓迫下開始在離家兩條街的地方住校;那裡曾經是教學樓的走廊,下雪天穿著高跟鞋的老師被熱情扶她過結冰瓷磚地的男生拋在走廊中央進退不能;後面曾經是小花園,每天晚自習的時候都會有打著手電筒捕捉情侶的嫁不出去小分隊……
那些人,那些事,如今在哪裡。
今天是週末,哪怕是高三的學生在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