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曼雲所學異於常醫的周顯,還是不太樂意將孫女純當了使毒之人,堅持用著醫女的框框為她挑揀著未來夫婿。
想了又想,周顯忍不住還是長嘆一聲。
曼雲的未來是紮在周顯心尖尖上的一根刺,即便確定了高維對曼云為醫不介意,他還得再考慮著怎樣將曼雲曾中過香零的事小心地說清楚。
“高維是家中次子,上有嫡兄,子嗣艱難一些,有時間緩衝就好辦了……”
憂心的老人眯起昏黃的眼,臉上的褶子顯得更密了。
秋日陽光晴好,鋪在敦院特意修的茅舍頂上晾了一片金,雖然荷塘蓮葉綠意半殘,可池邊新移的幾株墨菊正開得得意。
深深淺淺的色彩染就的秋意圖,還未解了離光的蕭泓看不到。
他百無聊賴地靠在榻上,頭枕在交疊的手心上,翹著腳晃晃,靜了一會兒又一次大聲地吼道:“周曼雲,我想喝水了……”
一杯清水砰地一下放在了榻前的几案上,周曼雲怒瞪著眼,恨意滿滿。
能怨誰?
銀子咬的離光。並不算霸道,只是要根治了極難。解藥分七色,每色敷用七天。得足了七七之數,才得盡解,否則眼睛即使能看得見仍會殘留下缺色之疾。
所以,周家不得不將蕭泓留了下來。
前兩天,周顯見過昇平號的高掌櫃後,更是鄭重地警告了曼雲要將蕭泓囫圇個兒地送出去。
按著高掌櫃的說法,是有云州來客找到了昇平號,說是一戶貴人家中南下的小主人走失,想要在霍城尋人。藉助一下週府人脈云云。
跟在高掌櫃身邊的一個僕役打扮的馬臉,向著周顯亮了一塊腰牌。周顯為免周家莫名其妙惹了事,也就讓那馬臉見了下蕭泓。
蕭泓只說眼睛受傷了在周家治著,沒提是夜闖曼雲房裡惹下的麻煩。讓一旁的周顯和徐訥都覺得蕭泓還算厚道。
厚道的患者要得到更盡心的照顧,難得遇上箇中毒的醫案,徐訥也要求曼雲要仔細對病者進行觀察。
前世事無法向著阿爺與師父解釋,曼雲只得憋屈著天天到敦院來看著她一看就煩心的病人。
“水很甜呢!周曼雲,你怎麼不往裡面下毒了?”,摸索著又喝下了一口清水。蕭泓故意衝著他聽到的大約方向,露出了一臉滿足的笑容,道:“你現在慶幸沒把我毒死了吧?”
周曼雲冷笑一聲,扭過了頭不言不語。索性自找了個角落按著柔錦的吐息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前世經驗,她心中還有數,這人是越理他。越會折騰出一堆事情。
室內一片靜謐,蕭泓終於有些心亂了。
他發現原本就在不遠處還滿帶著怒氣的周曼雲。漸漸地消失無息。
雖然徐訥曾向蕭泓再三保證過,只要用足藥後。就會復明。但已經持續了將近五六天的失明狀態還是讓他覺得很是難捱。
“周曼雲!周曼雲……”,站起身四下摸索著尋人的蕭泓,漸漸地慌了聲調。
何曾見過他這般茫然無措的樣子?周曼雲抱著膝,輕輕地嗯了一聲。
“原來你在呀!”,蕭泓後退幾步重又坐回了榻上,恢復了一臉平靜。
過了好久,他才艱澀地張開雙唇,說道:“周曼雲,其實那晚,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只不過是想看看你的樣子而已。”
只想看看而已?似曾相識的話語,不禁讓周曼雲心底一哂,鼻尖配合而出的哼聲盡透著不屑。
“我說的是真的。周曼雲,你知道你爹爹在洛京大慈恩寺裡畫的跪羊圖是什麼樣兒的嗎?那副畫真的很美……”
象綠色絨毯似的草原,雪白的雲朵和同樣雪白的羊群,跪羊圖的組圖中唯一出現的人物就是一身白衣的美麗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