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澤楷不會辨錯他的意思,他安然以對。
葉修已經對他“說”了足夠多的話,已經可以歸諸為私密的範疇。
關於葉修家裡的情形,聯盟裡是一點風都沒傳出過的。傳媒掘地三尺,也沒挖出過有關葉修家世的任何資訊。他隱隱聽其他的前輩提過,葉修每年夏休期都會待在俱樂部,從不回家。
周澤楷所知的,原只是榮耀裡的葉修。
葉修一向閉口不提有關家庭的任何事情。但現在,他就這麼告訴他了。
如果葉修不想讓他知道,那根本會有太多的機會甩脫他。
但葉修就只是恍若不知的,聽任了他的跟隨。
這樣的靜默無聲,卻反而是比言語說得更多了。
這段共同擁有的時光,由秘密這把小刀,細緻而緩慢地刻成了一個奇妙的雕像。那雕像裡,有他,也有他。用不著辨認,用不著問詢,他們清清楚楚地知道,對方就在那裡。
所以,葉修此刻的沉默無言,周澤楷只覺得自然而然,而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和不好。
周澤楷也沒有說話。但他做了一個手勢,一個他從來沒做過、自然也就沒有人看到過的手勢。
他將食指樹著比到了唇邊。
一個足以讓萬千少女尖叫的畫面。那意思是:不會說出去的。
葉修微微一怔。
然後,唇角淺淺彎起。
接著,轉身,去往他所必要去的地方,沒有回頭地在空中揮了揮右手。
周澤楷看著葉修走向門崗,很快地,閘門開啟,葉修沿著那條長長的入道慢慢向裡走去。
不知怎的,他心裡突然詭異地浮現出了一句詩來:一入侯門深似海。
搖搖頭甩掉這種想法,他轉身,打算離開了。
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起來。
是母親的電話,要他晚上回家吃飯。他應了。
他家裡的情況跟一般人有那麼點不一樣。夏休期的時候,很多人都是回家與家人共度。周澤楷也回家,回的卻是他自己的家。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感情不好。事實上,周澤楷家庭裡那種自由平等的氛圍是國內家庭中很少見的。
很小的時候,父親就著手培養他自己考慮和決定事情的能力。不像別的小孩是被大人決定著這裡怎麼走那裡怎麼走,周澤楷人生中的一些重要的決定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他有做出錯誤判斷的時候,而他的父親會看著他犯下錯誤,然後再讓他去思考做出錯誤決定的原因。
父親也會與他分享少年時代那些青澀的傻事,讓他從上一輩的成長軌跡中得出自己的思考。
擁有各自獨立的生活,並不是他們不愛對方,而正是出於一種愛,一種對於彼此獨立空間的尊重。這是他們所享受的方式。
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周澤楷尊重這一點。他們在工作日互不干涉,但是週末和節假日的時候,他會回去陪伴他們。
今天是工作日,母親卻叫他回去吃飯,那麼便明顯是有事要說了。
而周澤楷也正想回家一趟,找父親問點事情。
“本地高職軍官中,有葉姓的嗎?”這是他在餐桌上向父親問起的問題。
周澤楷並不是語言能力有問題,只是他更鐘愛簡單不麻煩的方式。這讓他的注意力更集中,集中在他所關注的事情上。
他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說長句子,而現在就是這樣一個場合。
作為本市第一法院的法官,他的父親與軍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有不少那裡面的朋友。
對於大眾來說,葉修或許會從此成為一個無處可尋的傳說,但是,卻不會從他的視界裡就此消失。
父親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