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小姐頭疼,不想吃飯,已早早睡下。
“老爺,我去把雞湯熱一下,”張媽說著就要去廚房。
“不急,我先上樓去看看小姐。”
繼珍臥室房門緊閉,連門縫也沒有一絲光線漏出來。
萬發推一推門,紋絲不動,看來是從裡面插上了。他貼著門側耳傾聽,也不見動靜。於是他在門上敲敲,輕輕喚道:“珍珍,珍珍,”仍沒有迴音。
看來,繼珍是睡著了,萬發只得失望地獨自下樓去。心中不免有些埋怨繼宗:妹妹不舒服,你還不早點回家來照料一下,又在外面瞎忙什麼呢。
其實,嬌寵女兒的萬發是錯怪繼宗了。他早上出門時,繼珍還好好的,並沒有病。
繼珍下午四、五點鐘時興沖沖地去西摩路丁宅。她想今天是週末,說不定西平會早回家。西平從南京回來後,他們還沒見過面。
一進丁宅,就聽陳媽說,少爺沒在家,來電話講今天回家晚。
繼珍問到白小姐,陳媽說:“白小姐中午從學校回來,給珊珊安排好作業,剛出門去了。說是今天晚上有事,也要晚回來。”
繼珍似乎敏感到什麼。會不會西平與白蕙在外面約會?她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
她上樓去看望方丹。偏巧剛坐下一會兒,方舟就接到一個電話,然後就抱歉說馬上要出去辦點事。於是繼珍只好老大沒趣地告辭,快快地回家來。一到家就說頭疼,飯也不吃便上樓躺下。
萬發上樓來敲門,並未睡著的繼珍聽得清清楚楚。不知怎的,老父愈是關懷,愈是表示歉疚,她倒愈覺委屈怨恨,便硬是賭氣不理。她埋怨爸爸平日不關心她,埋怨西平變心,當然更恨白蕙,是她把西平迷住了……
然而,白蕙此時其實並沒與西平在一起,卻是和繼珍的哥哥繼宗一同在文藝沙龍,正跟一班青年朋友熱烈地聊著天。
自從陸續看了繼宗推薦的一些普羅文藝書籍後,白蕙知道許多聞所未聞的人與事,覺得眼前似乎拓開一片新天地。吳清雲住院後,病情有所緩解,白蕙情緒好多了,時間也較為充裕。因此她已兩次與繼宗一起參加他們文藝沙龍的活動。只是繼宗不敢把這事告訴妹妹,怕繼珍又拿此事開玩笑。繼宗心裡明白,白蕙的應約,純粹是對沙龍活動頗感興趣,並非對自己有什麼特殊感情。
張媽把滾燙的雞湯端上桌,又給萬發盛了一碗飯。本想與兒女熱熱鬧鬧過個週末的萬發,獨坐在飯桌前,端起碗,卻沒有舉筷。
剛才聽張媽講,繼珍下午去丁家,但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去時高高興興,回家後卻亂髮脾氣,又直嚷嚷頭疼,然後就關上房門,不理人,不吃飯。
萬發忖度:一定又是為了西平。想到這兒,他深深自責作為一個父親的失職。早就說要去丁家探探他們對於這兩個孩子的事有什麼想法,但文健夫婦從巴黎回來後,諸事繁忙,自己不好意思去打擾。也怪自己忙昏了頭,連原先想找老爺子丁皓聊聊此事的打算,都一拖再拖,沒能實現。唉,實在是對不起這個從小失去母愛的女兒啊。明天,趁著是星期天,無論如何一定要為此事到丁家去跑一趟。
蔣萬發拿起筷子,剛扒了一口飯,電話鈴響了。
張媽拿起聽筒,應答了幾聲,回身對萬發說:“老爺,廠裡來找你的,好象有什麼急事……”
萬發嘆口氣,放下碗筷,起身接過話筒,馬上聽到話筒那頭傳來一個人急促的喘氣聲。
他剛“喂”了一聲,那頭就氣急敗壞地說:“廠長……你……快來……快來……”
萬發忙問:“你是誰?”
“我……老馮……馮慶生……”
哦,原來是廠裡倉庫的看守員。
“什麼事,慢慢說嘛!看你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