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行醫訪友,到了這裡無法過江去,請渡我過去,多與你些銀兩。”那梢公聽得多與銀兩,把船便放攏來,三娘輕輕一躍,便穩穩的立在船頭,那梢公見了這般身手,讚了一聲道:“小娘子好俊的身手。”
三娘笑道:“若無點身手,如何敢孤身女子一個上路?”那梢公道:“原來是位女中豪傑,倒是走眼了。”說罷那梢公一頭搭上櫓,把櫓一搖,那隻小船早蕩在江心裡去。
卻說那梢公搖開船去,離得江岸遠了,三娘在艙裡望岸上時,只見岸邊已經模糊了,周遭都是滾滾江水,忍不住開口吟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那梢公笑道:“想不到小娘子還是個會作詩詞的人,也聽我唱一個來。”只見那梢公搖著櫓,口裡唱起湖州歌來。唱道:老爺生長在江邊,不怕官司不怕天。今日華光來趁我,臨行奪下一金磚。
三娘笑了笑道:“這位大哥卻是唱耍的麼?”只見那梢公放下櫓,笑道:“小娘子,只看你人美財多,本是要劫你的,但聽得你是去行醫救人,這趟刀板面與餛飩便不請你吃了!”
三娘笑道:“這位大哥卻說笑來,你這船上如何有板刀面?又哪裡有餛飩?”那梢公睜著眼道:“老爺卻不是和你說耍,俺見你一個孤身女子,便早早說與你聽。這大江之上,渡船劫人的強人多了去了。這刀板面,便是將一把潑風也似快刀在這舢板底下,強人將人載到江心裡,奪了錢財後,只一刀一個,便將渡船客人剁下水去;若是說吃餛飩時,便是將刀來逼住了,只教客商快脫了衣裳,留下一應財物,都赤條條地跳下江裡自死。這便是喚作刀板面與餛飩了。”
三娘聽罷,微微一笑道:“原來這位大哥也是位做這等買賣的人。”那梢公笑道:“只看娘子是個行醫救命、心善好人,這趟便不劫你,我也不似一般強人,只要劫財害命。我這裡只劫公人惡霸,不害良民。只是見娘子一個人上路,便說與你聽,今後路上有個防備。”三娘笑道:“多謝大哥提點。”
正說話間,只見江面上咿咿啞啞櫓聲響,三娘探頭看時,一隻快船飛也似從上水頭搖將下來。船上有三個人,一條大漢手裡橫著託叉,立在船頭上;梢頭兩個後生,搖著兩把快櫓,早到面前。
第十二章 船火兒寄書江州 黑旋風博錢賭坊
那船頭上橫叉的大漢便喝道:“前面是甚麼梢公,敢在當港行事?船裡貨物,見者有分。”這船梢公回頭看了,慌忙應道:“原來卻是李大哥,我只道是誰來。大哥又去做買賣,只是不曾帶挈兄弟。”
大漢道:“張家兄弟,你在這裡又弄這一手!船裡甚麼行貨?可曾交得通行厘金?若未交時,便要將來與我!”梢公答道:“也沒甚行貨,只是個尋常過江客人,李大哥饒她一遭。”跟著低聲對三娘道:“切莫顯身,我自應付他,若他見了你,定要你出那鳥厘金。”
三娘卻笑了笑道:“他又不是甚麼惡人,見一見何妨?”當下出了艙來,大喇喇的站在船頭只看。那梢公暗暗叫苦,心道:“好個沒道理的小娘子,有心要護她,她卻自己現身了。”
船上那大漢道:“咄!莫不是扈三娘子?”三娘只看著那大漢笑道:“正是我,來人是誰?”那大漢失驚道:“真個是扈娘子。”那立在船頭上的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家住潯陽江浦上,最稱豪傑英雄。眉濃眼大面皮紅,髭鬚垂鐵線,語話若銅鐘。凜凜身軀長八尺,能揮利劍霜鋒,衝波躍浪立奇功。廬州生李俊,綽號混江龍。
那船頭上立的大漢,正是混江龍李俊。背後船梢上兩個搖櫓的,一個是出洞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