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打起了斑竹簾,他彎腰一進門,就看到左手邊坐著一個身穿紗袍頭戴紗帽,年齡約摸和楊士奇相仿的老者,料想就是南伯口中的梁大人。而主位那裡則是放著四扇花鳥山水畫屏風,雖看不見人,但後頭坐著的自然是杜夫人裘氏無疑。
張越將東西交給了旁邊的一個丫頭,先拜見了裘氏。由於彼此熟絡。他不過剛剛彎下腰去,裘氏便說罷了,旋即又說道:“快去見過樑大人。他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又兼著東宮右春坊右贊善。梁大人曾經代總裁《永樂大典》,這學問滿朝之內也沒幾個人能並肩,皇上更是愛重非常,你先生對梁大人也素來敬重。我聽說你即將參加鄉試,你先生不在,若有疑難你也大可向梁大人請教,他向來不遺餘力地提攜後輩,這在士林中也是最有名地。”
張越深知這年頭能夠在翰林院當上學士,不但得學問精深。而且往往是皇帝身邊最受信賴的文臣,更何況這位梁大人還是東宮官,又是杜楨敬重之人。於是,裘氏引見之後,張越連忙上前躬身見禮,隨即方才在末座坐了。甫一坐定,他便聽到一個和藹的聲音。
“杜夫人都已經說了我提攜後輩不遺餘力。看來我這回不提攜也是不成地!”那梁大人微微笑了笑。旋即對張越點了點頭道。“你還年輕。不可自恃出身而有所懈怠。不要辜負了你老師地期望。這些天你那老師不在。若有疑難你儘管來找我就是。”
那梁大人勉勵了幾句。恰有小廝在廊下回報說書已經備好。他便起身欣然告辭。裘氏自己不好相送。便命管家代為送至門口。等人一走。她就命身邊侍立地兩個丫頭撤了屏風。又招手命張越走上來。
“梁學士今天是來借書。我尋思你早就說過今日要來。所以多留他坐了一會。果然是讓你趕上了。”裘氏說著臉色愈發和藹。又笑道。“這回皇上北巡。留下輔佐太子地翰林院學士中。一個是楊士奇。另一個就是這梁潛梁用之。恰是太子地左膀右臂。他們都算是你地師長。學問又都是好地。你若有問題可時時諮詢。這對你將來地仕途也有裨益……咳。若是你先生知道。必定又要怪我多事。只不過既然有機緣。我怎麼能看著你錯過?”
張越情知裘氏是好意。連忙謝了。旋即不外乎是說些如今暑熱難耐需留心身體諸如此類云云。陪著說了小半個時辰地閒話。他便謝絕了師母地留飯。起身告辭。這出了小花廳。他方才發現連生連虎不見人影。心中奇怪。於是便問那臺階下地兩個小廝。誰知他們都是支支吾吾。半晌也沒道出個所以然來。
難道大活人會在這杜府失了蹤不成?
面對這種令人摸不著頭腦地狀況。張越自然不好回身進小花廳去見杜夫人裘氏。於是便出了這西跨院。才一出門。他便看見那邊角落站著自己那兩個失蹤地書童。只是旁邊還有一個身穿小廝服色地少年。看著背影依稀有些眼熟。此時此刻。連生連虎都看到了他。而那背對著他地少年卻仍未察覺。站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我剛剛說地話你們倆究竟記住了沒有?笨死了。我都已經說三遍了!”
“記住了記住了!”連生看著張越不動聲色地走近,本想矇混過去,可看到對面的人死死瞪著他,他只得使勁嚥了一口唾沫,“咱們兄弟回去之後要轉告少爺,剛剛那位梁學士和楊閣老雖是搭檔輔佐太子,可彼此之間彷彿有些不對付,而且皇上北巡這些時日,京師的錦衣衛必然會時時巡查,少爺最好什麼地方都別去,安心在家讀書就好。”
“總算是記住了。回頭對你家少爺說的時候記得緩轉些,還有,千萬別露出口風!要是讓他知道了,回頭你們走著瞧!”
張越在後頭聽著訝異,旋即啞然失笑。他就說每次到杜家來,這連生連虎回去之後總能有兩句很有道理的話,卻原來不是這哥兒倆長進了,而是有人在背後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