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便沉吟著;久久沒有應答;心中十分糾結。
她既想要為沈瑞保住孫氏嫁妝做念想;又不想讓宗房大太太開這個先河。
宗房大太太似是看透郭氏擔憂;無奈道:“難道在弟婦眼中;我就是那等多事的人麼?我嫁到沈家四十來年;何曾多走過一步?這回實在是沒法子了;誰讓我們老爺多事;做了這糟心的媒人。我是怕了四房母子;若是不在新太太進門前將孫氏嫁妝清點清楚;等到新太太進門;他們一股腦推到新太太身上;連帶著我以後也不用做人。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人皆有私心;私心並不可恥。
宗房大太太這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說出來;倒是比方才真摯的多。用這個做理由;多少也能站住腳了。
郭氏道:“大伯也是好心;四房沒有正經當家主母怎麼行?咱們這樣的人家;總不能真的鬧出妾室扶正的笑話”說到這裡;頓了頓道:“只是大嫂雖是好心為四房cāo勞;也得四房領情才好。總不能不知會一聲;咱們就直接過去;那看著也不像。是不是跟大伯說說;讓大伯尋四房大老爺先說一聲
宗房大太太扯了扯嘴角;道:“那是自然。”
宗房大太太這裡忙著;不過說話的功夫;就來了兩撥回事的人管事婆子;郭氏也不是閒人;兩人彼此交了話;郭氏便起身告辭。
宗房大太太打發身邊管事媽媽親送出去;自己獨坐了一盞茶功夫;方起身往前院書房去。
宗房大老爺正在書房給長子寫信;松江距離京城兩千裡;往返訊息延遲;可宗房大老爺實在擔心幼子;這幾個月的功夫;已經寫了幾次家書。
自打沈珏走後;宗房一下子冷清下來。
宗房大老爺這幾個月糾結了無數次;到了最後;他自己也糊塗;不知是盼著沈珏能出繼;還是希望沈珏不會出繼。
儘管不服老;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上了年歲。要是像太爺那般高壽還罷;能照顧幼子到娶妻生子;要是不能像太爺那般高壽;兩個年長的兒子會像自己一樣疼愛照拂幼弟麼?
答案;不可知。
沈械、沈本就與沈珏年紀差的大;兄弟們打小並不在一處;感情有限。再說;那兩個已經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小家;對於弟弟能照顧到哪裡去?
至於妻子那裡;宗房老太爺是不指望的。
或許她不是不疼幼子;可是冷淡的時間太久;她也不曉得該怎麼與幼子相處。
想到這裡;宗房大太爺不禁自嘲;他不敢賭自家人的人心;卻是賭二房人心。莫不是在他心裡面;其實覺得二房幾位族弟比自己妻兒更可靠?
“老爺……”宗房大太太進了書房;見丈夫坐在書案後出神;開口輕喚道。
“太太來了……”宗房大老爺面露乏sè;點點頭道。
“老爺為何事憂心?”宗房大太太拉了把椅子;坐下道。
宗房大老爺望向妻子:“五哥頭一回出遠門;又走了這麼長rì子;太太就不牽掛?”
宗房大太太露出幾分不自在:“有大哥大嫂在京;有甚好牽掛的?老爺也真是的;大哥行事素來穩妥;自會好生照看兄弟。”
“要是二房擇了珏哥為嗣;太太會如何?”宗房大老爺瞥了妻子一眼;問道。
宗房大太太神sè一僵;狠狠地掐了下手心:“興滅繼絕是族人之責;論序二房又是當從宗房、四房擇嗣;我身為沈家宗婦;能說什麼?”
見妻子還是咬著規矩;不提人情;宗房大老爺心中非常失望:“你捨得就好……”
宗房大太太只覺得心裡火苗直竄;這叫什麼話?什麼叫自己捨得就好?讓兒子跟徐氏進京;是自己做的主?想著二房幾位老爺官場有助力;有心讓沈珏出繼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