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她能接觸更多更核心的情報。雲漪並不是衝鋒過河的小卒子,而是他手中放長線、釣大魚的餌,只要線在手裡,她終歸是跑不掉的。
秦爺的手段,雲漪很明白,也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他的小小警告——念喬因為違反校規被罰一個月不得離校回家,也不得接受探訪。
傍晚陳太應約來見雲漪,女僕見陳太是常客,便直接帶她進去。到了廚房外面,卻見雲漪正跟著萍姐學做菜,繫了圍裙,挽起頭髮,脂粉盡卸的一張素面滿是笑容。往日同在一起,竟從沒見她這樣笑過,陳太隱隱覺得這一刻的雲漪似乎不再那麼可厭。女僕進去傳話,雲漪回頭見陳太已到門外,便匆匆迎出來,連圍裙也沒有摘。
念喬被禁足在學校一個月,家人不能探訪,雲漪反而鬆一口氣。這樣至少保證念喬不會到處亂跑,老老實實留在學校更為安全。“這陣子外面越來越亂,每天都在打啊砸的,你也儘量少出門吧,沒有必要的事情不用過來。”雲漪和顏悅色,倒讓陳太有些不習慣,輕咳一聲說,“你那妹子也實在不懂事,放她在外面遲早惹出麻煩。老爺子這麼做,倒也是為你好,你莫怪他。”
在督軍府說話做事都需十分謹慎,為免隔牆有耳,雲漪與陳太約定了暗語,老爺子自然是指秦爺。提起這人,雲漪一時沉默下去,臉色陰晴不定,隔了半晌才淡淡問陳太,“你跟著老爺子也有十年了吧?”陳太微怔,喃喃道,“不只,十五年都不只了……”
雲漪有些意外,側目看陳太,見她也不過四十來歲光景。若是十五年前便跟著秦爺,那也是正當芳華之年。細看陳太面容,雖已臃腫發福,眉目卻仍算得端正細緻。雲漪默然垂眸,心下牽動,轉過萬千滋味……彼此相處時日不短,卻從不知道她底細來歷。只知她被稱為陳太,又一個假扮的丈夫,卻不知她真名實姓,夫家是誰。尋常女子似她這般年紀,早已在家相夫教子,若沒有坎坷身世又豈會在秦爺手中效力。
雲漪無聲嘆息,看了下時間已不早,便起身從抽屜裡取了厚厚一疊錢交給陳太,“念喬雖在學校裡,也難保不會惹是生非,我能做的便只是儘量打點周全……你在那邊也少不了花銷,若有短缺便跟我說。”在錢物上,雲漪毫不慳吝,那日疏通學監便是一塊紅寶石出手。陳太接了錢,心知雲漪好意,嘴上卻也不說什麼,只起身告辭。
平日都是女僕送客,今日不知為何,雲漪倒親自送了她出來。陳太越發訕訕不安,隨口找了些家常閒話,兩人邊說邊走到門前,卻見霍仲亨剛剛下車,一身軍服嚴整,披了黑呢風氅,大步走進門來。
“今天倒回來得早。”雲漪笑語盈盈迎上去,霍仲亨原本神色沉肅,抬目見了她,眉心皺痕立時舒展,微笑著站定,朝她張開雙臂。兩人竟旁若無人地相擁在一起,叫陳太在旁邊尷尬不已,忙悄無聲地退了出去。
霍仲亨低頭打量雲漪,見她腰繫圍裙,鬢髮略見蓬鬆,不由大笑,“倒也有幾分廚娘派頭。”
雲漪也不惱,扯下圍裙反手往他身上系去,“來,陪我去做飯!”
“豈有此理!” 霍仲亨啼笑皆非,閃身便躲,說什麼也不沾那條女人穿的圍裙。雲漪存心捉弄他,不依不饒追在身邊。霍仲亨被追到樓梯底下,走投無路,猛一轉身將雲漪拽進懷抱……
危城驚夢(1)
“夜裡風涼,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
霍仲亨步出露臺,從身後將雲漪環住,發覺她一雙手涼冰冰的,便抓起來攏在自己掌心。雲漪也不回頭,只靜靜靠在他胸前,無聲嘆息。他察覺出她鬱鬱寡歡,扳過她身子細細打量,望進她幽深眼底,“在我身邊,你仍不開心。”
雲漪一怔,卻見他神色認真,素來從容堅定的眼神裡竟有幾分空落。這眼神刺得她心口抽緊,急急張口欲辯解,卻被他伸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