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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不見人影,只映出屏風後一個嫋嫋側影。一縷縹緲歌聲便在此時揚起,初時細若遊絲,伴了低迴樂聲漸漸拋入虛空,宛轉起伏,無聲無息潛入魂靈,叩動心扉。

一段《蝴蝶夫人》的詠歎調,音韻頓挫的義大利語,從她口中唱來平添了月夜霜落的曲致,淺吟低唱間,無需聽懂那歌詞含義,仍受其哀婉纏綿所感,聞者無不心醉,復又神傷。

這幕悽婉歌劇中,愛上美國軍官的日本女子,日夜守候情人歸來,卻等來無情被棄的結局,最終引刀自盡。悲劇降臨之前,她曾眺望情人離去的港口,滿懷期待與溫柔,吟唱出《明朗的一天》……“I nomi che mi dava al suo à; te lo prometto。 Tienti la tua paura。 Io con sicura fede lo aspetto。”(他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迴盪,終於實現他曾經的諾言。是的,這一天一定會到來。)

那個身影徐徐轉出屏風,裸肩長裙曳地,裙袂迭迭,雪白絲緞披肩綴了極長的流蘇,隨步態款款而動。雲鬢堆髻下,一隻銀色蝴蝶面具遮去面容,只露出玲瓏紅唇和纖柔下頜,雪膚紅唇相映,豔色烈烈,奪人遐思無限。

歌聲漸入幽渺,那人仰首凝立,緩緩轉身,一隻蝴蝶面具飄然而落。

佳人懶回眸,全場俱寂。

時間彷彿在此刻凝固,廳中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幕布緩緩降下,某個角落裡忽聽一聲清脆裂響,似玻璃杯脫手墜地,卻如一滴冷水滲入沸油,剎那間全場掌聲如雷。燈光再度亮起,座中男女紛紛收回神魂,仍是唏噓不已。

“天人,天人啊。”白慕華倒抽一口氣,似覺從雲層裡走了一遭,這才回返塵世。

程以哲目光發直,茫然盯住人去臺空的幕布,彷彿魂魄已不屬己身。侍者悄然上前,拾掇起地上玻璃碎片,替他換上新的酒杯,他亦渾然不覺。白慕華啼笑皆非,早知這書呆子風月世面見得少,可也未免太過忘形。

“以哲,以哲,該回魂了!”白慕華連聲喚他,笑著打趣,“這可怎麼了得,只一眼便丟了魂,回頭我怎麼跟舅父交待去!”程以哲恍惚回頭,見表兄連說帶笑,兩名女伴面色不豫,周遭光影陸離,酒色芬芳依舊馥郁,然而整個天地卻已黯了,灰敗的底子上,一切都失去顏色。唯獨那絕色容顏在眼前無限放大,似火焰舔噬,將心中另一個影子燒作灰燼。身側女伴見他臉色發青,額有微汗,覺出些許異樣,卻見他端起酒杯,一口口緩慢地飲盡。

此時樂聲又起,場內燈色光影變幻,舞池中無數小燈閃爍,似散落一地珍珠。舞臺一側的金色旋梯直抵二樓,鮮花錦簇,頂端灑下漫天綵帶……靡靡舞曲,裙袂飄飄,四名美豔佳人魚貫步下旋梯,霎時間豔光熠熠,叫人目不暇接。四名美人正是今晚登臺的四場歌舞主角,此刻換了一式的晚裝高髻,鬢簪玫瑰,或嫣然,或冷傲,或楚楚,或嫵媚,個個似步下雲端的公主,自旋梯居高臨下俯視大廳,座中名流富豪盡皆仰首目眩,為之瘋魔。

絕色驚魂(3)

四名白俄女郎各推一輛花車自舞臺兩側出來,穿一色的高衩旗袍,修長大腿雪白晃眼。花車上分別是粉、白、黃、紅四種顏色的玫瑰絹花,與旋梯上四名女子鬢角的玫瑰顏色相對應,至此,每晚最癲狂的高潮時分來臨。

“這是什麼意思?”短髮鳳眼的女子嬌聲驚問,程以哲卻置若罔聞,白慕華忙笑道,“這是梅杜莎最有特色的節目了!”

——每晚歌舞結束之後,便是徹夜狂歡的舞會。當晚登臺的五位美人,將挑選自己的舞伴領銜步入舞池。男士們若希望被誰挑中,就買下代表她那一色的玫瑰放在桌上,美人便會到你跟前來,至於能不能被挑中,就看你的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