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意心中的震驚不會比他更輕。
因為在她跟他視線對上的瞬間,眼前又是白霧轟然散開。
然後,她便知道了自己救下的是誰。
胡績,河東人。
他是大齊的當代名儒,是橫渠書院的下任山長。
他是偉大的教育家、音樂家,一生的成就主要在教育上。
他曾為帝王講經,也入橫渠書院成為老師,但主要的活動軌跡都在外地。
他學富五車,生活卻十分簡樸。
從三十歲以後便四處講學、治學,在中原大地留下了無數鼓勵後人刻苦讀書的遺蹟。
而他膝下有一女,名宜,是大齊有名的才女。
第一世在閨中,陳松意就聽過許多關於她的事蹟。
胡宜以才貌雙絕著稱,有過目不忘之能。
在夫君早逝之後,她就回到了父親身邊,隨他四處遊歷。
為不讓各方的絕學流失,父女二人遊遍全國。
收集了名家大能的絕學,帶回書院。
在父親迴歸書院、繼任山長以後,她也憑藉自己的才學,成為了橫渠書院這麼多年來的第一個女教習,主教樂理。
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陳松意看到在自己救下他們之後,白霧中的命運線開始交錯變化,生出了新的未來。
在新的未來中,她看到了他繼任書院山長、襄助厲王。
在胡績的幫助下,厲王實現了當初在濟州城外自己對他所說的那些理念。
為了打破世家對知識的壟斷,橫渠書院牽頭,在全國各地設立了各級學府。
同時,他們降低了印刷成本,廣泛普及書籍、普及通識教育,給地方養吏、選吏奠定了基礎。
僅僅數年,這些學府就給大齊培養出了很多有用的人才。
新制定的選吏規則又拓寬了人才選拔渠道,進一步消除了世家的影響力。
在多少次王朝興衰中都超脫於鬥爭之外、一直屹立不倒的橫渠書院,這一次在胡績的帶領下真正入世了,站到了世家大族的對面。
而在新的命運中,她看到了比現在更年老的胡績先生。
也看到了比現在更年長的厲王。
他有鬍子了,眼角也生出了細紋。
但他笑起來,還是那樣的意氣風發。
他活到了遠超二十七歲的年紀。
她做了那麼多,終於稍稍撬動了命運的支線,看到了他活下來的未來。
難怪,難怪她今天要先來這裡。
難怪,難怪她今天該先來這裡!
陳松意看著白霧中展現的畫面。
她做了那麼多,終於見到了自己心目中的那個未來。
北郊忽然一陣狂風起,吹動從馬車裡翻落出來的書。
不管是胡家父女也好,胡家的車伕也好,都忍不住抬起袖子擋在了面前。
而她睜著眼,眼淚就那樣落了下來。
……
風吹了一陣,過去了。
三人重新放下了手。
陳松意也已經從心緒翻湧中恢復過來。
她神色如常,指著被自己的真氣震散的馬車道:“方才想著救人,情急之下把馬車震碎了,裡面的書冊應該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