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那麼年輕,生活幾乎才剛剛開始,卻已成了如此艱難。
更衣完畢,他掉轉輪椅,漠然地對顧十三道:
“內子對我總是擔心過分,其實大可不必。閣下還是請回罷。”
雖是逐客,他這樣說話已算是很客氣,已經完全看在荷衣的份上了。
很少有人以這種輕蔑的口氣跟他說話。按照他往日的脾氣,早就發起火來反唇相譏了。
雲夢谷的人都知道慕容無風心疾日久,脾氣很壞。發起火的時候把屋頂掀翻的勁頭都有。
所以很少有人敢招惹他。
可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顧十三的脾氣也很怪。
他是屬於天下少有的幾個對劍有著宗教般的崇拜的劍客。
劍對他而言絕不是殺人的工具,而是一件藝術品,一種藝術,一種美。
“我已答應人的事情,一定會幹到底。”顧十三安安靜靜地坐著,連半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慕容無風轉動輪椅,駛到門邊,拉開門就走了。
走的時候連看都沒看顧十三一眼。
顧十三卻默默地跟了出來,無論慕容無風到哪裡,他就在不超過他三尺的地方站著。
慕容無風來到飯廳,叫了一碗蓋碗茶,顧十三便坐在離他不遠的另一張桌子上。
荷衣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兩個人互不搭理地坐著。
“你們倆個怎麼啦?”她看了看慕容無風,又看了看顧十三。
“沒什麼。”慕容無風淡淡地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沒戲啦。波斯人死活不幹。給多少錢都不幹。”
“為什麼?”
“他說這一趟路他們帶的貨多,路上是肯定會遇到響馬。照他們的規矩,到那時候所有的男人都要拿著刀出來幫忙。我說,你有病在身,不能幫忙,不過我可代你去打。他偏偏不同意,說我是女人。女人只能呆在車子裡。所以,咱們還是另想法子罷。”她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慕容無風道:“你去把那波斯人叫來,我來和他說。”
“說什麼呀,我的口水都說幹了,都恨不得求著他了。別去了。”
“你去把他叫過來。”他又說了一遍。
她只好跑到大廳中間,將正在說話的波斯老頭拉了過來。
“不行不行,規矩壞不得。”一路上波斯人捏著生硬的官話道。他看見慕容無風的樣子,更是不停地搖頭。
慕容無風淡淡一笑,突然右手撫胸,向他行了一個禮,用很優雅地語氣和他說了一長串波斯話。
波斯人吃驚地瞪大眼,忽然很激動地嘰哩呱啦地不停地和他說了起來。
慕容無風從容而流利地響應著,說出來的話,荷衣和顧十三連半個字也聽不懂。
交談半晌,波斯人哈哈一笑,將慕容無風擁抱了一下,還拉著他的手嘰哩咕碌地又說了一會兒,便很客氣地跟荷衣點了一下頭,離開了。
荷衣有些陶醉地看著慕容無風,道:“什麼時候會說這胡人的話?”
“會一點點而已。”
“看樣子他是答應了?”
“嗯。準備行李罷。他們再過半個時辰就出發了。”
“我得謝謝顧十三,方才他一直替我照看著你。”
“你自己去謝罷。”慕容無風撥轉輪椅,將兩人丟在一邊,頭也不回地進屋去了。
荷衣抬起頭,有些尷尬地看著顧十三,囁嚅半晌,道:“抱歉,他……他脾氣不大好。方才多謝你幫忙。”
“不客氣。”顧十三頓了頓,終於疑惑地道:“林先生是做哪一行的?”
荷衣與慕容無風已相約一路上將慕容無風改稱為“林”,以免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