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沉,卻沒有說話。想起前次進宮時朱絡曾對我說阮心瑜心思清淡,從不邀寵,心中頗有些著急。想不到這樣一個忠心的丫頭,居然也會遭人暗算。那人既然敢明目張膽地對付阮心瑜身邊的人,以後便更不會將阮心瑜放在眼裡。可惜,象阮心瑜這樣從容鎮定,心思深密之人,豈是那麼好對付的?只是從此以後,後宮恐怕再難安寧。
當下輕聲道:“姐姐可知道是何人所為?”
阮心瑜平靜道:“我心裡有數。以前我太天真,以為只需少言慎行,不招搖生事,後宮之中應有一方平靜之地。哼!可惜你越是收斂微行,別人反而越是張揚跋扈!”
我嘆道:“姐姐!”
阮心瑜抬起眼來看向我,又道:“你現在可算是明白了,當初我為何勸你不要進宮?!以我這樣的性子,尚不能自保安寧,如你那般任性莽撞,在後宮之中豈能善終?”
我愣了一愣,低下頭去,想了想道:“這件事……皇上可知道了?”
阮心瑜道:“他自然是知道。只是讓我徹查,並令靜妃協助我。”
靜妃?便是簡頤了。想起百花盛宴時那個穿著粉色衣裳,有幾分嬌弱羞怯的女子,似乎是對明南王有意。當下淡然道:“靜妃倒是個沉靜之人,想來應該能幫得上姐姐。”
阮心瑜冷哼了一聲,笑道:“沉靜之人?妹妹你太小瞧她了。這後宮四妃之中,如今雖然英妃最為得寵,但此人喜怒皆形於色,凡事都是明刀真槍地來,反而容易對付。而那靜妃,就是太沉靜,不動聲色,你探究不出她究竟在盤算什麼,才是真正的暗箭難防!”
我略略一驚,嘆道:“果真是人心難測!”
阮心瑜道:“四妃中綾妃的資歷最老,皇上還是太子之時,她便是側妃,入宮前太子妃薨逝,她本就意屬皇后之位,怎奈皇上登基三年未曾封后,她一直心有不甘。我在百花盛宴被封為皇后,她怎會服氣?表面對我客氣有禮,心裡怎麼想,那可就說不清了。”
我嘆道:“她服侍皇上已久,若對姐姐不服,倒還說得過去。”
阮心瑜冷冷道:“如今皇上的一子一女皆是她所出,母憑子貴,否則以她的出身,怎麼可能封妃?只是她太不知足,如今更妄想爬到我頭上來了!”
我心煩意亂,不知能說些什麼。朱絡一死,顯然激了阮心瑜的爭寵之心,她入宮半年多,雖然清淡,卻並沒有昏庸度日,早已經將這宮中情形摸得清清楚楚,以她的聰明才智,若要鐵了心與人相爭,恐怕也沒有人可以爭得過吧。只是,爭過了又如何呢?朱絡活不過來,中怕她會失去更多。
想到此,心中不禁有些黯然。難道進了宮的女子,都逃不出這個宿命嗎?
阮心瑜長嘆一口氣,道:“我今天召你來,是想讓你將朱絡的屍身領回去,交給……碧葉安葬吧。我不願她葬在這宮中,這裡……沒幾塊地是乾淨的。”
我心中一酸,又向她看去,見她眼中竟有一層光影閃動,卻聽她輕聲道:“她跟了我這麼多年,一心一意為我打算,是我……虧待了她。當初本想讓她隨你去,和碧葉……姐妹二人也不至於骨肉分離,怎奈她心如此堅決,非是不肯。如今……竟然臨死也沒見能見到碧葉一面……”說到此,她似有些哽咽,長吁了一口氣,竟說不下去。
我連忙道:“姐姐有這份心,朱絡地下有知,也是安心的。”
阮心瑜嘆了一口氣,淡淡揮了揮手,輕聲道:“你去吧。”
我只得跪安,慢慢地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時,我回頭去望她,在昏暗的光影裡,阮心瑜象黑夜裡一抹淺白幽影,似有似無。我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她身上的淡淡的哀傷和悔痛。從那哀傷裡散出來的隱約的怒氣與恨意,飛揚在黯淡的夜空裡,如帶有毒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