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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而且它就是一種單純本能的、難以平息的願望:要去找找並找到誰誰。

他穿上大衣,戴上帽子,開啟門,接著在下樓梯的時候自忖;“我去哪裡呢?”這時一個到現在為止他從沒有注意的念頭冒出來了——為了掩蔽他們的幽會,該有一個秘密住處,得隱蔽而且漂亮。

他奔走尋找,找遍了大街小巷,心神不寧地觀察那些一臉殷勤的看門人,臉色可疑的女房東,窗簾不乾不淨的寓所,直到暮色已深的時候,他終於在奧特依區的一條巷子裡,找到了在一座花園深處的一幢獨立小屋。這座花園有三個出入口,鄰近的一家地毯店答應花兩天功夫給裝修好。他選好了窗門市,要了些很簡單的松木油漆傢俱,厚厚的地毯。這花園由住在一座大門近旁的麵包店看管,他又和這位麵包商的妻子談妥了由她來照拂住宅的事務。他還約好了一個花匠來給沿房子的周圍種滿鮮花。

所有這些安排把他在這兒一直留到八點鐘,當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家裡時看到在他的書桌上放著一張電報,他的心卟嗵一跳,開啟一看,裡面是:

“我將於明晚回家。續候通知。”

他還不曾給她寫信,因為她要離開阿弗朗什,他怕他的信會誤投。他一吃過飯就坐在飯桌上給她描述他心中的感受。這事又費時間又難,因為任何詞彙、語句、概念對他都顯得太軟弱、貧乏、可笑,不足以精確表達這樣體貼、熱情的恩寵。

他早晨醒來時接到了她的信,肯定了她將在當晚到家,信裡還要他幾天之內不要將這事告訴別人,讓人家真正相信她還在旅行。她還邀他早晨十點左右到瑟納河上瓦窯公園的“散步平臺”①去散步。

①法國公園中常有一片用牆圍土築高的平坦地帶,可以俯瞰附近風景,供散步瀏覽。

他早一個鐘頭就到了那裡,於是他閒蕩在大花園裡,從那兒走過的只有些趕早的行人、趕著去左岸政府部門上班的小官僚和各種工人。看到這些腳步匆匆,為了一日三餐而奔走,從事叫人頭昏腦脹工作的人,他體味到了一種經過考慮而得的愉快,他感到自己的生活真是幸福優越,與世無爭,真禁不住想感謝蒼天,因為對他而言,上帝大不了是個亂施晴雨,對歲月和人生居心不良的主人。

離十點還有十來分鐘的時候,他又走上平臺,密切注意她的來臨。

他想,她也許會要遲到的。剛聽到鄰近一座大建築物上的鐘敲過十點,他就聽到遠遠有人的腳步聲。匆匆地穿過公園走來,像個趕著去上班的工人。他猶豫了一下。是她嗎?他認出了她的步伐。可是奇怪,她的氣派改變了,穿著一件暗色簡樸的服裝。然而她筆直朝著上平臺的臺階走過來,好像她久已慣於這樣。

“瞧,”他想,“她大概常時喜歡到這兒來散散步。”他看著她提起裙子邁上第一個石級,而後敏捷地跨上了其餘幾級。於是他迅速地朝前迎過去好快些見到她。她在跨上平臺時對他親切的微微一笑,可是笑裡也帶著點兒不安。她說:

“您大不謹慎了。不能這樣暴露自己。我幾乎在利沃裡街就看到了您。來,我們到那邊去找張椅子坐下,在橘樹園後面。以後該在那裡等我。”

他忍不住要問:

“那您常來這兒?”

“是的,我很喜歡這個地方;而且因為我是作清晨散步,我到這兒來作早晨鍛鍊,一邊看看風景。這兒風景很好。而且這兒從來碰不到什麼人,要是到森林公園①去那就不可能。可不要洩漏這個秘密。”

①巴黎當時有兩大森林公園,此處當指布洛涅森林公園,為有錢人郊遊之地。

他笑著說:

“我一定保密!”

一隻纖秀的手伸了過來,他偷偷地握住了這隻手,藏在他的上衣褶縫裡。他嘆口氣說:

“我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