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不受重視,來了以後坐在一邊,寶相妃只命宮女去招呼。王子不敢不聽老子的話,陸續到了,寶相妃看著卻心驚,來的是體弱的老三,腦子不好的老五,宮女所生的老六老十三,瘸腿的老八,總愛避著人走的老十……一個個歪瓜裂棗。
寶相妃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像樣的那些,都沒了?
這個認知讓她後背若過電一樣,一股寒意從尾椎骨躥到天靈蓋,頭皮一陣陣發麻。
本該歡喜的,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棗,小十八越發顯得出類拔萃,木秀於林。
但如果這些歪瓜裂棗是有意被剩下來的,如果真的都是小十八……
寶相妃目光在還算齊整的十六十七身上掠過,對方對上她的眼眸,就像看見了惡魔一般,驚恐地連退三步,躲入人群之中。
寶相妃心中的恐懼更甚了。
真的都是小十八乾的嗎?
她見著十八子零落成這樣都覺得受不了,大王看著真的不會受刺激嗎?
她還不知道大王出征帶出去了五個王子,然後五個王子在身邊一個個死去,該受的刺激早就受完了。
不過目光掠過煥然一新的庭院,她頓時又安心了。
不,不可能的,如果真的都是小十八乾的,大王恨他們母子還來不及,怎麼還可能給這樣的抬舉。
大王心思若淵,她不懂得,也不需要懂,既然給了抬舉,接下就是,畢竟憋屈了這許多年,難得的風光,不享受一回,對不住自己。
不過這個享受很快就打了折扣。
王妃派人來說病了,不來了。
接著金側妃也說扭了腳,不來了。
寶相妃心知肚明,冷哼一聲。
不過是見不得她風光罷了。
其餘低位的妃子女官們倒都來了,大王不好女色,後宮少來,這些年更是除了慣例的初一十五在王妃那,偶爾去次金側妃那裡,其餘宮室都不踏足。如今難得的見大王機會,妃子們都不肯錯過,一時設在庭院暖閣中的席面,倒也香風拂面,環佩叮噹,白玉長廊上垂燈紅纓倒影清湖碧水,簷下琉璃走馬燈旋轉出斑斕的光影,光影里人面嬌靨,點翠流丹。
王侯之家景象富麗,不見雪下白骨。
不多時,大王也到了,寶相妃領眾盈盈拜倒,嬌聲喚大王。
定安王瘦了許多,最近天時還算溫暖,往年這時候他早早換了夾衣,此刻卻還裹著厚厚大氅,他垂眼看寶相妃,面無表情,虛虛抬起手來,道:“都起來吧。”
寶相妃起身。定安王凝視她半晌,今日打扮得出奇華麗,容色鮮妍,不輸那些年輕妃子。眼底光芒熠熠,那種眼神他很熟悉,是那種明明能力不足卻天生心氣驕傲的人獨有的眼神,硬撐著逼人的鋒芒和不認輸的驕傲,暗瞳裡卻隱隱藏著不安和彷徨。
他目光在明顯新趕製的宮裝上流過,笑一聲,走過她身側。
倒挺有興致打扮的。
寶相妃被他笑得心生忐忑,站在當地不敢動,定安王在首位上坐下,順手一指身側,道:“坐吧。”
寶相妃目光一亮。
那是往日裡王妃的位置!
眾人的目光射過來,各色複雜,寶相妃按下心中狂喜,款款過去,在大王身邊挺直腰背坐了。
坐在這個位置上,她才感覺到這個位置視野極好,底下人諸般神態都在眼底,所有人都任她俯瞰。
這種感覺真好啊。
她靠近了大王一些,嘴角挑得更高。
大王右手邊位置還空著,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那裡。那是僅次於寶相妃的位置,大王打算給誰坐?
寶相妃坐在大王身邊,自覺自己成了女主人,端起杯要敬定安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