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的衣物雜物漂在滿地汙水中,讓人看著就覺得頭皮發麻。
幾乎每個人心中都轉著同樣的念頭——這房子得花費多少時間清理?這損失得有多少?
地勢最高的瑞慶堂是整個張家大宅儲存最完好的地方。張家那麼多下人也不是都吃乾飯的,最初的時候彷彿無頭蒼蠅一般轉了一陣子,隨後某個大管事歸來,總算是鎮壓了局面。
匆忙之間從上漲的大水中搶出的東西都堆在這個往日用來接待貴賓的地方。自然,由於那會兒水勢上漲得太快,能搶出的東西大多都是顧氏房中的那些祖傳東西以及陪嫁,至於其他各房的東西則是極其有限。饒是如此,看過了那悽慘狀況再看看這邊,眾人總還有些欣慰。
“慢慢清理吧。”
顧氏老半晌才憋出了這麼幾個字,心頭湧出了一股無力感。家裡頭的銀錢損失固然不少,但與此相比,她更擔心的反而是自己的長子張信。這去年才治理的河道今年就出了問題,河南一帶也不知道淹沒了多少田地。儘管張家根基深,可天威難測,也不知道是不是會招來什麼災禍。
張家地清理需要時間。於是張家地孫兒孫女們不得不在大相國寺中再盤桓一段時間。而張越身邊文有杜楨。武有彭十三。所以他地生活竟是和在家裡沒有多大區別。
該讀書寫字地時候讀書寫字。該練武健身地時候就練武健身。除了沒有父母在身邊。其他地幾乎都是一成不變。然而。他可以這麼優哉遊哉地過日子。其他三個……或者說六個人都成了熱鍋上地螞蟻。
那偷跑出來地三兄弟暫且不提。張晴是擔心弟弟受罰。至於駱姨娘和張怡母女則是擔心這一次跟著張越匆忙跑出來。回去之後會不會招來閒話和其他處罰。畢竟。三房如今眼看著有了起色。而她們母女倆則完完全全是角落裡頭地人物。一步都錯不得。
“越哥兒。這一次我和怡兒能夠平平安安地躲在這大相國寺。多虧了你機警。更沒扔下我們娘倆。”
坐在張越對面。駱姨娘瞥了一眼身邊怯生生不敢言語地女兒。面上露出了掩不住地愁容。但隨即強笑道:“按理我不該張口說什麼。可我著實是擔心回去之後會有閒話。老太太和我們家太太一向都看不上怡兒。更不用提我這個牌名上地人……”
“姨娘多慮了。”張越著實不想插手二房地事。可一看駱姨娘把事情全都撕擄開了。他只得連忙打斷道。“這一次是天災。就算祖母和二伯母要責怪。那也是我自作主張。和別人都不相干。大姐和二妹妹一向要好。就算有事也一定會幫著說話地。”
駱姨娘瞅著張越那張理所當然的臉,心中既有感激,同時仍然存著幾分抹不去的憂慮。她自己早就沒什麼指望了,只希望女兒將來能夠有個好婆家,能夠太太平平過日子。大宅門中是非多,下頭人慣會踩低逢高的,將來若是嚼起了舌頭,她和女兒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即便能猜到駱姨娘的擔憂來自何處,張越也著實沒法安慰什麼——無論是年紀還是輩分身份,這種事情都沒有他指手畫腳的份,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回去之後讓母親孫氏稍稍照顧一下駱姨娘和張怡母女,但這種照顧無疑也是極其有限。
將駱姨娘和張怡送出禪房,他卻看見一個小沙彌引著三個人過來。於是,他吩咐琥珀和秋痕把人送走,自己則是滿心疑惑地走了上去。
“小師傅,他們是……咦?”
粗看那一對夫婦模樣的男女,張越還沒什麼反應,可瞥見那蘆柴棒似的小姑娘,他陡然之間想起了這一家三口是什麼人。發現他們已經換上了頗為整潔的衣裳,那漢子頭上當初被打破的傷口也已經結疤,小姑娘瘦瘦的臉頰上甚至多了一絲血色,他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
率先上來說話的是那個婦人,彷彿是字斟句酌,那話語極其婉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