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羅威和主簿趙明在安丘縣當了好些年的佐貳官,這油水撈得盆滿缽滿,甚至在青州府都置辦了大宅子,然而平常卻窩在這兒死都不肯動彈。然而,原本打定主意要在這兒老死的兩人如今卻全都在緊急收拾東西,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就算張越對他們臨陣脫逃心有不滿,大不了他們不當這個官,這不就結了?再說了,這張越靠山再硬,文武不容,他能把手伸進吏部或是都察院去?這白蓮教收拾不了朝廷那兒過不去,收拾好了也未必是光彩的功勞,與其被張越丟出去當炮灰,當然三十六計走為上!
當然,兩人還不至於把張越吐露那白蓮教的事隨口亂說,只下定決心立刻就走。但有道是貪心不足,他們這七八年都在安丘縣內當著縣丞主簿,雖在外頭置辦了田地屋子,可一時半會不曾想到會這麼快離開這兒,於是此番打點行裝竟是無論如何都快不起來。
如今寶鈔一天賤似一日,銅錢也不值幾個錢,因此兩人平素所得都是兌了金銀,或是換成了別的值錢玩意,這細軟就是幾大箱子不止。兩家的正房娘子都不樂意走,待磨不過丈夫,便不依不饒地要帶上家裡頭那些笨重卻值錢的傢伙。羅威和趙明一想到日後沒了前途,興許只有當個富家翁,一時財迷心竅也就答應了於是,原本還只是關上大門收拾東西。轉瞬間卻鬧得動靜絕大,一時間,整個衙門中的小吏和差役都知道了。
能在縣衙裡頭當差地人幾乎就沒一個老實的,一個賽一個地會琢磨。尤其是一些個吃了一輩子衙門飯的老差役老吏目,眼看幾任縣太爺走人,偏縣丞主簿典史屹立不倒;眼看這回張越上任連一個月都不到,偏走的是這兩人,誰人心中不犯嘀咕,誰人心中沒有算計?
打聽清楚明細,原本還處在猶疑觀望之中的人立刻都選擇了立場。明面上升堂時一個賽一個的精神抖擻。辦事情一個比一個利落;私底下雪中送炭去給兩位送行送儀程的一個都沒有,相反全都是往張越那兒去表忠心,其中自然多半是落井下石。
尤其是早中晚堂的間隙,那求見張越的差役和小吏竟是在三堂之外排起了長龍。進去的都是戰戰兢兢,出來地都是抬頭挺胸,生怕別人看不出自己的得意似的。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吏一進門之後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老爺,先前可都是羅縣丞指使小地告假病休,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萬不敢違逆他的話。小的精通錢糧比較,以後一定好好為老爺做事。”
一個渾身是訊息的年輕差役則是滿心為張越著想的嘴臉:“老爺,這羅縣丞和趙主簿在安丘縣經營了這麼些年。說是家財萬貫都是輕的。他們這一走必定是大禍患,老爺可千萬別放過他們。”
一個掌管吏房,算是羅威心腹的小吏則更是直接,滿臉堆笑直接從臃腫的衣服中掏出一大疊帳簿,恰是早有預備地光景:“老爺,小的這兒記過一些賬簿。還請老爺看看能否用上。”
短短數日間,安丘縣衙中那群魔亂舞的架勢自是不足為外人道。即便是自忖張越已經奈何不了自己的羅威和趙明也是漸漸惴惴然,頗有些後悔不曾收拾細軟直接走,卻聽家裡婆娘唸叨收拾那些大傢伙耽誤了時間。當他們好容易收拾好了大批行李傢伙,剛剛出了縣衙那忠義坊的大牌坊時,卻看到了身著深青色絲袍子,腰束素帶的張越正站在那兒。
“彼此同僚一場。按理說羅縣丞和趙主簿此時一走。我正是應該送一送。就是送出縣城之外也是使得地。只不過。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如今別過也是應當。兩位這搬家地動靜倒是不小。瞧這十幾輛大車地光景。嘖嘖。兩位就不想想百姓們看到會怎麼說?”
張越若是單單說風涼話也就罷了。羅威趙明這隱忍功夫都是非同小可。自然不會因為這個而氣急敗壞。然而。看到張越背後那一排藍色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