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索官司!”
鄭屠道:“契文定有,這便差人去取。”當下便教隨從小廝回家去取,轉頭再看三娘時,心中老大疑竇,這小官人緣何定要與這金翠蓮出頭?再看金翠蓮顏色,暗想難道是這小官人看上了這賤婢不成?
鄭屠賠笑道:“小官人看來貴氣十分,家中作何營生?”扈三娘自顧自的吃了一碗酒道:“你問來作甚?”鄭屠道:“官人是京城人士,那天子腳下來的人物,自然非同一般,我等鄉村野夫,但能聽聞一二,也是沾了貴氣。”扈三娘道:“此事了結,自會說與你知。”說罷不去理會鄭屠,晾在一邊,自與魯達、金家父女吃酒說笑。
少時,那小廝帶了鄭屠管家到來,那管家進店便道:“官**事,家中遭賊,那契文並一包的錢財珠寶、田宅地契、質押借據俱都不見了。”
鄭屠暗暗叫苦起來,扈三娘冷笑道:“原真是強逼擄人勒索啊,提轄官人,此事報官司處理如何?”
魯達早已按耐不住,站起身指著鄭屠怒罵道:“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鎮關西。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你如何擄人勒索,強騙了金翠蓮?”
鄭屠也是早已被消遣夠了,大怒之下,兩條忿氣從腳底下直衝到頂門心頭。那一把無明業火焰騰騰的按納不住,從店家肉案上搶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將下來,指著魯達與扈三娘喝罵道:“定是你這兩個鳥男女使人偷了我家,教我此時將不出契文來!”
魯提轄哪裡還按捺得住?大吼一聲,掀了桌面,早拔步在當街上。眾鄰舍並十來個店家,那個敢向前來勸?兩邊過路的人都立住了腳,店主和那店小二也驚的呆了。
扈三娘正想出店來勸時,鄭屠兩個小廝並那管家上來幫住,三娘一拳一腳將三人打翻在地,出店來時卻慢了半分。
店中僵持時,鄭屠右手拿刀,左手便來要揪魯達,被這魯提轄就勢按住左手,趕將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腳,騰地踢倒在當街上,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著那醋缽兒大小拳頭,看著這鄭屠道:“賊廝鳥,將不出契文來,還在這裡胡亂咬人!”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鄭屠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裡只叫:“打得好!”魯達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稜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的,紅的、黑的、絳的,都綻將出來。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
鄭屠當不過,討饒。魯達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若是和俺硬到底,灑家倒饒了你;你如何對俺討饒,灑家偏不饒你。”又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下,口裡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動彈不得。
扈三娘打翻兩個小廝並那管家,出店看時不由暗暗叫苦起來,自己一番辛苦,還是止不住魯提轄要打這三拳。當下三娘先教金老父女離了此處,隨後揪住那管家拖出店來,扔在街上喝道:“夾著你家主人滾回去,再敢來囉唣時,教你們吃一回官司!”
那管家吃了兩拳,兀自掙不起來,兩個小廝也挨著疼上來幫扶,三個才將鄭屠抬了去。
魯提轄兀自在後面假意道:“你這廝詐死,灑家再打。”扈三娘上前假意攔住。魯提轄指著鄭屠等人去路道:“賊廝鳥,休走,再吃灑家幾拳。”一頭罵,一頭卻被扈三娘拉著,兩人拉拉扯扯,卻大踏步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