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湧了上來,龐大的古代飛船已經越過了昔日永恆風暴的雲牆界限,它升入藍天,並開始緩緩調整角度,以一個傾角進入後續航線,而幾乎在同一時刻,赫拉戈爾的腦海中便隱隱約約傳來了瘋狂混亂的咆哮聲。
一旁的安達爾顯然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看樣子我們把祂氣的不輕啊……”
“當然,”赫拉戈爾艱難對抗著源自靈魂層面的壓力——儘管人神橋樑已經切斷,“眾神”的力量已經被歐米伽削弱到臨界點以下,然而在恢復了自身的意志之後,這股來自神明的精神力量仍然讓他有種隨時會陷入崩潰瘋狂的感覺,他咬著牙,儘管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敢肯定自己此刻一定神色猙獰,“畢竟……我們在做的可是最終極的‘忤逆’……”
安達爾強撐著抬起了視線,看向投影帷幕上呈現出的遙遠藍天,在潮水般不斷湧來的精神汙染中,他卻漸漸露出了一絲笑容——
最終極的“忤逆”啊……
它不是違背教義,也不是否認信仰,甚至不是弒殺神明——對於在凡人思潮中誕生、依循規則執行的神明而言,這些悖逆之舉其實都遠遠算不上終極的“忤逆”。
最終極的忤逆,只有當凡人戰勝了他們最原始的枷鎖和禁忌,掙脫了他們最初的搖籃和襁褓,踏出真正“成年”的一步時才會發生。
最終極的“忤逆”,是踏入星空。
這代表著凡人種族對整個世界的認知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代表著一個在搖籃中成長的幼童真正有了脫離搖籃的行動,它有著無與倫比的象徵意義,它值得整個世界的喝彩——卻超出了所有神明的承受極限。
因為不管哪一個神明,他們誕生、存續的所有“情報”,都是建立在這顆星球上的——這一點,就連安達爾都用了很多很多年才想清楚。
赫拉戈爾感覺自己的思維漸漸平復了下來,之前彷彿要沸騰般的大腦也逐漸恢復了冷靜,他輕輕撥出口氣,手放在了坐席左前方的一處面板上方。
安達爾抬起眼睛,看向投影帷幕所呈現出來的外部天空——那天空傾斜著,邊緣呈現出一個廣角的弧度,他看到陽光從帷幕的側後方照射過來,在所有的雲層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而在金光邊緣,他已經可以看到彎曲隆起的大地,看到天頂盡頭隱隱約約的星光。
飛船的震動減弱了一些,投影帷幕呈現出的影像變得昏暗下來,恢弘而燦爛的星空一點點從天空的背景中浮現出來,整個世界彷彿都變得安靜了,唯有各種儀器裝置執行時發出的低沉嗡嗡聲從四周響起。
這一切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鐘,隨後一陣前所未有的震動傳遍了整艘艦船,與震動一同出現的,還有來自遠處某個艙段的一聲巨響。
剎那間,整個控制大廳的燈光都暗淡下來,緊接著所有的報警系統便都響起刺耳尖銳的警報聲,緊急狀態的橘黃色燈管在各個通道口閃爍著,艦載系統瘋狂播報著各個艙段的受損詳情,赫拉戈爾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傾斜了過來,眼前帷幕上的景象也開始產生翻滾,下一秒,他便聽到了巴洛格爾的喊聲:“二號引擎脫離船體!天線艙全毀!維生物資艙全毀!一號反應堆全毀……祂追上來了!!”
安達爾奮力抓緊了座椅,在翻滾中維持著身體的平衡,他看向側前方的投影帷幕,帷幕上呈現出的是飛船外部的情景,那是恐怖至極的景象:
他看到飛船外的天空中裂開了一道長長的缺口,缺口中遍佈著瘋狂冰冷的眼睛,一個猙獰扭曲、由無數錯亂肢體拼湊縫合而成的巨龍身影正攀附在飛船尾部的外殼上,正在摧毀這艘龍族創造出來的心血結晶——
飛船的一部分引擎被徹底摧毀了,殘破扭曲的鋼鐵正旋轉著墜入下方厚重的大氣層中,船殼側面破開了數個巨大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