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被巨大雙顎剪斷,沙蠶怪獸也炸成肉屑,那一帶染成血紅。
提燈熄滅,水中一片漆黑,我拚命剋制心中恐慌,同時發現身上的負重讓我緩緩下沉,我趕緊甩掉揹包往上游。剛才被咒力一拋,下意識把氣全吐光,這樣下去非淹死不可,我趕緊劃手尋找空氣。
有了,洞頂有個角落還有空氣,應該是我或乾先生帶過來的氣泡。那空間不足讓我探出頭,只好儘量把嘴往上貼,吸取空氣。
我沒時間思考,只能想怎麼救自己的命,我已經走了將近一百公尺,但這些空氣根本不夠折返,前進才能活命。
乾先生髮現的出口應該就在眼前,我打算以自由式游過去,突然發現忘了東西,趕緊潛下水中揹回丟掉的揹包,因為假擬蓑白還在裡面。
我在水底一步步前進,告訴自己什麼都別想,專心走路就好,就像住在洞穴裡的盲蝦般摸索前進。
但我怎麼也走不回剛才的出口,難道是搞錯方向?我連忙摸摸洞壁,沿著牆壁確認左右位置,空無一物的左手邊是個洞口,便用一樣的步伐往前走。水中一片漆黑,一步,兩步,三步……踢到一層隆起,是樓梯,我小心翼翼抬起腳往上爬,但呼吸困難,幾乎窒息。
別想,只要走,一步接一步就對了。
意識逐漸模糊,好想把剛才吸飽的氣吐出來。
樓梯宛如永無止境的折磨,完蛋,真的撐不住了。我把揹包一扔全力往上游,鼻孔忍不住噴出氣泡。
我從樓梯平臺般的地方探出水面,狠狠吸一口充滿黴臭味的混濁空氣,這或許含有什麼毒氣,但我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只能不停咳水,嗆出眼淚,大口換氣。
得救了。我跌跌撞撞爬出水面,跌坐在地不停啜泣,想到乾先生為了救我而喪命,留我只身一人在地獄中徘徊,不禁悲從中來。
聽說不少木造建築足以承受千年風霜,先進的混凝土結構卻通常在百年內崩塌,這應該是歷史中一大矛盾。
中央共同廳舍第八號館的地下樓到地上二樓間大多保持原狀,背後應該基於幾個原因。
第一,耗費大筆稅金投入高科技混凝土,在鋼筋鋼骨腐朽之後依然能儲存建築形體。
第二,當地湧出地下水,大樓地底與地基部分浸泡在地下河中。第三,地表部分被其他崩塌大樓的混凝土掩埋。所以當戰爭與破壞結束後,剩餘的斷垣殘壁土崩瓦解,化為喀斯特石灰岩地形,反而保護了這棟建築物。
我左手抱著假擬蓑白,右手提著燃燒的揹包,僅靠這點光在建築中探勘。雖然假擬蓑白好像有發光功能,但不能把寶貴的電力用在這種地方,因為乾先生已經喪命,只有到地面上曬太陽才能充電。
我剛才再次潛入混雜大博位元蟲體液與肉塊的水中,拿回裝假擬蓑白的揹包,還以為自己死定了。但一想到乾先生拚死保護我,這點小事算什麼?號稱死神的鳥獸保護官在生死關頭依然保持專注,帶對方一起上路,必定是他的驕傲,我也多虧如此得以活命。如果大博位元蟲還活著,我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水底對上它,等於餵它吃大餐。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違背與乾先生的承諾,無論如何都要阻止惡鬼。
我緩緩做個深呼吸。
眼前這棟建築,已經在陰冷的黑暗中被封閉數個世紀,我感覺裡面充滿某些東西,激發人最深層的恐懼。
這裡每個房間應該都曾經裝潢得舒適無比,如今每樣東西都化為瀝青般的黏液,或者結塊的塵土,最令我驚訝的是整個樓層都佈滿從地表穿透下來的樹根。我以為東京地表早已是不毛之地,但還有植物堅強地生存著。連螺旋錐蚯蚓都打不穿的混凝土結構,樹根怎麼鑽得進來?我沿著樹根走,發現一個大縱坑,還裝著破爛不堪的鐵門,假擬蓑白說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