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搖碧的臉,才伸到一半卻又止住,頓了一頓才哽咽著道:“大夫怎的還沒有來?去前頭催一催!”
正說著,外面鸞奴親自陪著許院判進了來——這一看就知道大夫是從長公主那邊叫的了,昨兒個帝后走時親口說的讓許院判和甘太醫守在長公主府。
不過這也難怪,如今大房除了寧嫻容外全部被髮配了劍南,長公主膝下就二房這麼一父一子兩個子孫伺候。照眼下這局勢來看,往後長公主也就指望這幼子幼孫養老送終了,以帝后對長公主的尊敬,對這父子兩個自來就是高看一眼,如今更是要著緊些了。
然而昨兒個大房才被打發,如今長公主還沒能起身呢,寧搖碧就出了事——這比雍城侯出事還要命,到底雍城侯有個三長兩短,寧搖碧如今已經成家,悲痛過後承爵也出不了大意外了。
但寧搖碧若有事兒——這位世子成婚迄今還不到兩個月,卓昭節至今沒傳出身孕來,雍城侯這些年後院裡收的侍妾又不止一個兩個,一直都沒有動靜……這得是多大的事情?
下人們雖然被冒姑擋著沒看到地上的血,然而只聽說是為了世子尋醫,那也不敢不驚動許院判了。
就連許院判,也是又疑惑又驚訝——按說寧搖碧這是才回自己府裡,怎麼說也不該出事啊?尤其進了內室後看到蘇史那也在,這位主兒在怎麼還會出了差錯?難道是回長安的路上著了暗手?
許院判年歲不如胡老太醫長,但這為醫的精明之處卻決計不在胡老太醫之下,聽下人一報世子出事就詫異上了。本來還抱著萬一的希望,覺得是不是寧搖碧路上感了風寒之類,未想他進門之後一掃眼,見蘇史那在,世子婦卓昭節也在,個個神色凝重。他再迅速看一眼捲起的錦帳下,寧搖碧那慘白的臉色、嘴角的血漬,換個不懂醫的過來也不會認為是開兩副方子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他心裡先叫了一聲苦——戰戰兢兢的到榻邊咳嗽了一聲,還是冒姑拉了兩把,卓昭節才失魂落魄的遮著帕子讓開,好讓他診脈。
本來許院判以為寧搖碧多半是病——不管什麼病,年紀輕輕的就到了吐血這一步,能治好的可能實在不大。然而手一探脈,倒是鬆了口氣——是傷。
傷當然也不輕,但比之病來實在好多了,寧搖碧年輕,底子也好,以他能夠享受到的物件,好好養著,長長短短也不可能長年累月的拖著,總歸會好的。何況如今這傷還沒重到那樣的地步。
許院判心頭狐疑,昨日晚飯後,他去給紀陽長公主請脈時見到在榻前伺候祖母的雍城侯世子。當時寧搖碧還問了他幾句長公主的身體,雖然那會他沒給這位世子請脈,但醫家望問切問,也未必一定要切了脈才能夠確認。
那時候寧搖碧明明是好端端的!
就算他故意隱瞞,但依如今這傷看來,昨日決計扮不了那中氣十足的模樣。
可不管是長公主府還是侯府這邊,誰能叫這位世子受傷?
許院判其實一點也不想多這個事兒,奈何鸞奴到長公主府裡去叫了他過來——長公主是出了名的疼小孫兒,即使如今人在榻上,說她會不留意著侯府這邊的舉動那怎麼可能?更何況太醫還是從長公主那邊請走的?
許院判敢打包票,自己一會回了長公主府,決計是才過角門就會被召到長公主跟前去詢問前因後果——按著他是實在不想沾染這些侯門之事的,奈何如今把完了脈卻不得不多問一句:“世子何以轉眼功夫就受了如此之重的傷?”
聽了他這麼一問,卓昭節才曉得原來寧搖碧是醒著的,只是方才不想說話罷了,她捏緊了帕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聽寧搖碧依舊閉著眼,淡淡的道:“祖母那兒本世子自會去交代,你只管輕描淡寫些,就說我不慎摔著了……其他就不要多嘴了。”
“……是。”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