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亞當知道中午有蘋果酒好喝,不樂昏頭才怪!”
“不是給亞當喝的。”她邊說邊從櫥櫃裡拿出酒瓶酒杯。
“我們有一位客人!”
“一位客人?”安妮又叫了。“真奇了!上是牧師?”
“不,安妮,他是你見過的人當中,最有氣派的一位紳士。他的馬車撞上了雷德的驛馬車。”
“我敢打賭,那個懶骨頭一定又像平常一樣在車上打盹。”安妮扯開嗓門說,“他們憑什麼讓他駕車?他連方向都搞不清。”
“馬自己知道該怎麼走回來的。”潘朵娜笑了,“而且,我直覺是這位紳士跑得太快了!”
“紳士應該不是這副德性才對,”安妮說,“你父親在世時,我常跟他這麼說。”
“爸爸難得有幾匹好馬讓他騎。”潘朵娜回答。
她的聲音哽咽,眼睛溼潤。父親去世五個月了,每次一提他,潘朵娜總是心酸酸的。
他走到廚房旁邊的冷凍儲藏室,其實已沒多少食物了。
祖父還在的時候,這兒裝滿了大碗大物的乳酪,大塊大塊的牛油和滿籃滿筐的雞蛋,而現在只有幾個安妮當寶貝的雞蛋,不是特別節日還不能吃呢!另外有一瓶牛奶,是安妮每天上午到鄰近農莊要來的。在大理石板下面有三壇自己釀的蘋果酒。
父親常說那是亞當的薪水之一。安妮卻嗤之以鼻,認為他們供應不起。潘朵娜還是堅持應該給亞當喝。
罈子才剛封好,她開啟一罈,小心翼翼的倒到酒瓶裡。
她把酒瓶帶回廚房,擱進安妮端著的銀盤裡,上面已經放了兩個酒杯。
“前兩天我才把這些銀器擦好,看樣子我可是做對了。”安妮說。“我老是拖著沒動手,後來實在看不過去了,才擦乾淨的。”
“我相信客人一定會注意到它們有多亮。”
事實上,她覺得梅爾山莊不可能有任何事會引起上校的注意。
不過,她還是為了有客來訪而興奮。因為在這段時間她看到的人只有安妮和亞當。以前她老藉故跑到王冠村或羽毛村去,就是想找約勞或布萊克他們聊聊天。
走回客廳時,她一路想著,不曉得自己看起來是什麼模樣?要不要換件衣服再去見上校?
隨即又警告自己,查斯特上校絕對不會注意自己的。雖然他一直表現得斯文謙虛,也不過為了禮貌的緣故。
“很顯然的,他以自己顯要的地位為榮。”潘朵娜想。“我猜他一定很有錢。有錢人總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是為他而生。”
她把蘋果酒端進客廳,上校就站在敞開的窗前,俯視那雜草叢生的庭院。
庭院四周都是田地,田地盡頭是一座小森林。越過森林是零零落落,此時彼落的村莊,點綴在遙遠枯寒的山坡上。
“潘朵娜小姐,在這兒的確可以看到一些優美的風景。”上校在她靠近時,對她說。
“我愛這兒的一切!”潘朵娜說。“而且,除了這兒,我也沒看過多少別的地方。”
“你生下來就住這兒嗎?”
“嗯!從伊莉莎白時代開始,潘克登家族就定居在這兒,從沒出過什麼偉大旅行家之類的人物。”
上校笑了,啜了一口蘋果酒。
“聽你的口氣,好像你很想出去旅行似的。”
“我是很想!”潘朵娜答。“尤其是現在戰爭結束了,一定有很多人想出外旅行。以前人們的行動受到戰爭限制,現在一定不會了。”
“沒錯!”上校同意。“不過,像我這種過慣軍旅生活的人,倒寧願得在家。”
“你們和敵人面對面交戰過嗎?”
“有一陣子,”上校答,“我還去過印度,參加那邊的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