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川西遇見你的表妹吳絳仙,她在問候你呢。你母親也還健在,你不想回去看看她們嗎?”蕭青峰心念一動,猛地想起了故鄉親友,思鄉之心陡起,心道:“現在冤仇已經解開,是該回鄉的時候了。我為她遭了一場大禍,要她這朵仙花,也不為過。於是伸手接過那朵紅花,仰天嘆道:“飄泊江湖數十秋,相逢未白少年頭。”謝雲真接道:“而今好自還家去,竹馬青梅覓舊遊!”蕭青峰大笑道:“好,好,你說得好!宇兒呵,為師的要和你分手了!”
陳天宇在這半日之間,目睹許多奇情怪事,恍如置身夢境之中,忽然聽說師父要返回家鄉,不禁怔住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蕭青峰也覺十分難捨。鐵柺仙笑道:“你這個徒弟心腸甚好,極合我的心意,我這個化子,見了別人的好東西就想乞討,蕭老弟,你這個徒弟就讓了我吧。”
蕭青峰喜道:“你肯收宇兒為徒,那是最好不過。宇兒,過來磕頭!”陳天宇道:“師父,你真的要回去了麼?”蕭青峰道:“我不回去,還在這裡做什麼?宇兒,為師的也捨不得你,但你的父母家人都在此地,我又怎能帶你回去。”鐵柺仙道:”哈,你個小娃娃也生了一對勢利的眼睛,不肯拜我這個臭叫化做師父嗎?”陳天宇急道:“不敢,不敢:”連忙磕頭,鐵柺仙哈哈大笑。道:“我可沒有你師父的和氣,你在我門下,要替我討飯乞食,若不聽話,我就用這根鐵柺打你的屁股。”謝雲真道:“你別嚇唬這好孩子啦,我說呀,你就是踏破鐵鞋,也找不到這樣好的徒弟。”蕭青峰嚥下眼淚,看了陳天宇一眼,又看了謝雲真一眼,道:“好,我去啦,宇兒,你好好聽這位師父的話。若是有緣,咱們日後還能相見。”提起拂塵,飄然下山。後來蕭青峰迴到中原,不久就得了一位稱心如意的伴侶,而且練成了青城派的第一高手,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鐵柺仙笑道:“這老兒去就去了,偏好生羅嗦。”謝雲真悄悄說道:“你瞧,還有更羅嗦的人呢!”鐵柺仙回頭一望,只見剛才在湖邊焚香禮拜的那兩個尼泊爾武士,不知什麼時候已回到這兒,正在冰川天女的跟前低聲說話,冰川天女仰首望天。神情淡漠之極,竟不理睬他們。這兩個尼泊爾武士,指手劃腳,說了又說,說個不休,臉上現出一派焦急的神情,似是期待,又似哀求。他們說話的聲音好似蚊叫一樣,而且鐵柺仙也不懂尼泊爾話,留心靜聽,也聽不清楚他們說些什麼,心中好生奇怪。陳天宇在西藏長大,西藏常有尼泊爾的人來做生意,所以他稍懂得幾句,聽個斷續的如“金瓶”“父王”之類,意思卻連線不起來,猛地想起了麥大俠和鐵柺仙他們在日喀則旅店之中爭奪瓷瓶的事,心中想道:“莫非這兩個尼泊爾武士所說之事,與瓷瓶有關嗎?但那可是瓷瓶,並不是什麼金瓶,父王又指的是誰呢?”心中也是好生納罕。冰川天女似是很不耐煩,忽而高聲說了一句尼泊爾話,這句活陳天宇卻聽得清清楚楚,她是說:“除非上面這座冰峰倒了,否則我此生絕不下山。。”一揮玉手,指一指那座冰峰,決然說道:“去,去,你們自己回去。”她的話聲並不嚴厲,但卻似乎是一個統帥在百萬軍中下令一般,有一股凜然不可拂逆的神情,這剎那間,陳天宇只覺得她不但是美豔如仙,而且氣度高華,既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又像尊貴之極的女王,這兩個印象本極矛盾,但眼前的情景,這兩個矛盾的印象卻揉合為一,再難找到第二種適當的形容。
那兩個尼泊爾武士面面相覷,驚然而退,不敢再說,面上卻都現出一副極其失望的神情!
冰川天女隨手摘了一朵野花,拋進湖中,正當冰河入口之處,水渦一卷,一瓣一瓣的花瓣隨著水流漂去,冰川天女一派悵然的神情,似是心有所感,意興闌珊,陳天宇突然想起了“物猶如此,人何以堪!”這兩句說話,不覺打了一個寒戰,看那雪山冰峰,高聳入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