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樂呵呵地笑,問:「是不是一直等著我呢?」
林瑟舟坦誠說是。
「哎喲,」江嶼揚著唇角,說:「想要收花直接告訴我啊,我從花店給你訂,每天九十九朵怎麼樣?」
林瑟舟:「錢多燒的慌?」
江嶼不以為然:「這不是還在追你麼,錢花你身上我樂意啊!」
「直接轉帳給我我也開心。」
江嶼聽話,點開手機,說來就來。
林瑟舟一撓江嶼的後腦勺,「別鬧。」
風帶著花香掠過,目光落在彼此身上,吹得兩人心癢。
江嶼的腿上蓋著薄毯,殘肢上的紗布已經沒了,早上起床的時候還裹著,是江嶼自己拆的,林瑟舟沒看見。
「紗布怎麼拆了?」林瑟舟問。
江嶼戳開林瑟舟的眼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說:「天熱了,包著出汗,太癢了,難受。」
林瑟舟輕輕一點頭,「恢復得怎麼樣了?我能看看嗎?」
江嶼之前帶著假肢時,林瑟舟沒見過他的殘肢部位,也不刻意去看,最近假肢沒了,扎著繃帶,捂得嚴嚴實實。
林瑟舟早注意到了,尤其是車禍後,在江嶼的舉手投足間,一直迴避著自己的缺陷部位直接暴露在林瑟舟眼前。
「不了吧,」江嶼捏著薄毯的手指緊了緊,嘴角一僵,「挺難看的——舟哥,我真的沒事,等鋼腿到了,戴上就能走路。」
「想什麼呢,」林瑟舟不聽江嶼說的話,「腿沒好全還想走路?我背著你走怎麼樣?」
江嶼一笑,「行啊舟哥,我就長你身上了。」
已經入夏,正午的太陽很烈,曬久了刺眼睛,江嶼的目光閃了閃,他不看林瑟舟的臉,看上去是很自然的避光。
林瑟舟動了點兒位置,擋住了爆烈的日光,把江嶼圈在自己身下,是很真誠的呵護。
江嶼心一軟,聳了聳鼻子。
「十七,怎麼了?」林瑟舟下蠱似的,輕聲詢問。
「我……」江嶼在不斷撕扯,恐懼和坦誠的期待輪番敲擊他的神經,他的指尖微微顫抖著,薄毯滑落一些。
林瑟舟帶著笑,溫柔且耐心地注視著江嶼。
江嶼深吸一口氣,他回視著林瑟舟,乾脆扯掉了腿上的薄毯——
創面部位不似正常膚色,厚重發沉,死皮連著壞肉,結出崎嶇不平的紋路,因長時間戴假肢,一部分骨骼變形,,整段殘肢看下來,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當自身最醜陋的一切暴露,江嶼也做過最壞的打算。
可林瑟舟只看了一眼,表情絲毫微變,笑意卻更深了:「十七,我們倆晚上睡一張床上,再熱你也要蓋層被子,關了燈才敢往我身上蹭,是怕給我看這個?」
江嶼是說。
林瑟舟失笑:「怕什麼呢?」
江嶼讓林瑟舟說得不好意思了,可他開始開口,說:「舟哥,我藏在黑暗裡,有安全感。」
林瑟舟徹底明白了,江嶼的樂觀是給別人看的,自卑卻留著自己磨,他就是這樣的人。
但江嶼有什麼錯?這是生活留給他的傷,但樂觀和自卑並不衝突。
江嶼如此患得患失,林瑟舟心裡是高興的,自己是真的在被他好好珍重著。
林瑟舟身體罩著江嶼,後背擋住了陽光,靜默一會兒,突然讓開了位置。陽光再次直射,照滿江嶼的全身。
江嶼下意識地躲開眼睛,然後,他聽見了林瑟舟帶著光亮,炙熱的聲音。
「十七,我可以給你安全感。」
江嶼把這句話抓得牢牢的,他不可抑制地笑,說好。
江嶼不懼怕陽光,他睜開眼時看的還是林瑟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