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依舊打的難捨難分,未分勝負。
「我餓了。」季楚望著他,道,「先吃一點宵夜。一起?」
楚衍皺著眉頭思索著流沙盤,點點頭。
一直在旁邊看了大半夜的穆紫蘿,立即開開心心擺碗筷,把早就準備好的黑米粥端了上來。
季楚給楚衍下了戰帖。
一是成全穆紫蘿,二也是成全他自己。
如今被趕出北夏,朝中局勢又複雜,他自知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領兵,更無法和楚衍對陣,這是他生平最大憾事。
以流沙為盤,排兵布陣,兩軍對抗,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
楚衍對他的存在,自然是知道的。他爹,就是和自己父親同歸於盡那一位。
戰場上各為其主,只有國家,並無私怨。
兩人不至於搞出「父債子償」這種狗血劇情。
但對於北夏國師之子,他自然也早就想較量一番……
季楚沒有讓他失望。
兩人打的酣暢淋漓。季楚對他十分了解,猜測他的佈局。楚衍略作試探後,就以此為套,反佈局。
兩人你來我往,有輸有贏。
「你第二局的開頭,有點像承運十年北川之戰的路數……」楚衍端著碗喝了一口熱粥,看向他。
季楚點點頭,絲毫不意外他能發現。
畢竟雙方都是將戰爭史倒背如流的人。每一場經典戰役,都能信口拈來。
「你破的局,比當年北川守將那一招還高明。」季楚對他已經十分了解,但交手才知,真的是難得一遇的對手。
楚衍笑了一下,「我和冷姑娘分析過那一戰,都覺得雖然贏了,但太慘烈。戰爭,應該以最小的代價獲得勝利,所以早早想過若是換自己守城,該怎麼做。」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從兵事到兵書,再到天文地理。
季楚十分照顧穆紫蘿,他知道太深奧的東西,穆紫蘿根本插不了嘴,並非只和楚衍聊軍事。
楚衍話少。
季楚知道。
但初次相識,兩人相談甚歡。
什麼毛病?為什麼我會和楚衍聊的如此合拍?
季楚默默反省了一下,覺得毛病還是在自己。楚衍前二十年的人生,自顧不暇,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來了北疆,也沒有特意去調查北夏國師之子在哪。
他對自己,一無所知。
相反,自己對他太瞭解了。
雖然未曾謀面,但他就像是隔著一條河,看著對岸的楚衍,一年又一年。
楚衍寫過的兵法策論,被夫子誇了。那策論寫什麼,他都一清二楚。
楚衍逃課被罰抄了詩經。他便也順手翻了翻詩經,心想這得抄一夜?
楚衍打架掛彩了。他便更加勤奮練武,琢磨下次遇上,誰能贏。還查了查打架起因,發現是幾個同窗以多欺少,楚衍路見不平動。
嘴上嫌棄楚衍多管閒事,明明自己也會這麼做。
其實……
楚衍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
他之前沒察覺,直到今日和楚衍漫聊徹夜,才發現……
老子怎麼和死敵聊的這麼開心?
為什麼他的話我都能接上!我不想啊!為什麼我的觀點他都認同,你別認同我!
這一夜,楚衍沒回去,秉燭夜談。
還約了明天晚上繼續。
白天他得在車上補覺了……
穆紫蘿開心極了。今天和楚衍哥說了好多話!我竟然也能聽懂一些!
「不過好像,楚衍哥和你比較聊得來……」穆紫蘿幽怨看著他。
這一刻,她希望自己是季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