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你看,這個房間只有北面的牆太空,正好缺一幅畫。”
北面的牆……
房山覺得這件事十分蹊蹺。
他愣了愣,勉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你是不是還沒有畫完?”
“畫完了。我從來不畫臉的。”
“為什麼?”
“因為所有的臉都不真實。”
停了停,她又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張畫像,說:“剛才你睡著時,我給你畫了一張畫像。”
房山身上的寒毛“刷刷刷”地立起來——那個病毒世界開始向現實生活滲透了!
畫上的人還是沒有臉,只穿著一身白色西服。
房山訕訕地笑了笑,說:“不畫臉的話,還有什麼意義呢?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那女子一邊端詳她的大作一邊說:“你以為人與人不一樣嗎?”
天還沒亮,房山就要離開。
在門口,那女子吻了吻他強健的胳膊,約他下週再來。他嘴裡答應著,心裡卻想:我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外面還黑著,路上沒有行人。房山出了門就開始奔跑。跑出了幾條街之後,他才回頭看了看,街道上黑糊糊的,沒有一個人影。那棟可怕的樓房消失在高樓大廈的叢林中。
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到那個女人的家了。昨天夜裡,是那個女子開車把他拉來的,他根本不記得路。而且,當時他服了搖頭丸,一直處於亢奮和癲狂狀態。
6月23號
6月23號這天夜裡,房山睡著睡著突然瞪大了眼睛。窗外打雷閃電,下雨了。雨不大不小,相對那雨來說,雷
電顯得很誇張。一個接一個閃電把這個黑暗的世界變成一個又
一個轉瞬即逝的白晝,一個接一個的驚雷好像要把烏雲撕開。房山在雷雨聲中慢慢坐了起來。閃電照亮他的臉,蒼白得像個紙人,沒有任何表情。他慢慢地下了床,走到門口,木木地照了照鏡子。他看見
自己的臉很白,嘴很紅。然後,他開啟門,僵直地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他告誡自己:不能再走了,不能再走
了,不能再走了……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雙腿,他如同一具
行屍走肉般往外走。半夜了,大街上當然沒有一個人,到處奔淌著雨水。很快,房山的鞋子就灌滿了水,身上也被澆透了,成了落
湯雞。他一直朝前走,終於來到一座樓房前。所有的窗戶都黑著。他對自己說:這不是你的家,你不能走進去。可是,他的雙腿還是把他送進了樓門。雨聲被隔在了樓外,樓道里顯得安靜多了。房山被凍得哆哆嗦嗦地朝樓上走。
忽然,他感到這棟樓房很熟悉,想著想著,他驚怵了——這正是那個畫畫的女子的家!他竟然在夢裡把它找到了!
他停在了一扇門前,慢慢地敲了幾下。
沒有人答應。
他輕輕推了推,那門“吱呀”一聲開了,似乎那門一直虛掩著,在等他。
一道閃電亮起來,房山看見那個女子硬撅撅地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閃電過後,一片漆黑。
溼衣服緊緊貼在房山的身上,不停地滴著水。他抖得越來越厲害,忽然想到:今天是2002年6月23號,她的死期!可憐的女人,她身邊竟然沒有一個親友,就這樣孤苦地死在了床上。
早上,房山醒來。
天已經亮了,但是還陰著。
房山趴在窗臺上朝外看了看,到處是積水,溝滿壕平,看來昨晚下了一夜“關門雨”。
他沉沉地想起昨夜的夢境,突然,伸手去摸了摸他睡前放在床頭的衣服——都被雨澆得溼透了!
他的頭皮一炸。
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