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應了聲。
許為水說:“雖然不是親生母親,好歹當了二十來年的一家人。你今天不把我當什麼長輩,不過我且多嘮叨幾句——”
“不用,”姜換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不關你的事。”
許為水看向他,眼神看不出深淺:“所以她說的是真的,你還在恨她。”
大約五年前,姜換因為職業規劃需要北上。
相處小20年之後他和姜凱婷正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中,姜凱婷領他回家的時候都不到30歲,雖然她並不是姜換的親生母親,但也沒有孩子。早年她頂著鄰居同事的異樣目光未婚領養姜換,而等姜換意外踏入電影圈後她又不得不依靠姜換生活。
兩人彼此都對現狀心知肚明,誰也不會主動打破。相比起恨不得對子女敲骨吸髓的部分人,姜凱婷沒有插手姜換太多選擇,如果那件事不被她發現,他們可能會一直相安無事到現在。
北上前夜,褚紅來星島接姜換,他就邀請對方在家中留宿。彼時褚紅是他的男友,姜換身邊幾個親近的人都知道,比如張安妮和許為水,而姜換也不覺得很難以啟齒。
當天夜裡姜凱婷出去打牌,回家得晚,一開門,褚紅和姜換靠在一起看電影。
作為虔誠的天主教徒,姜凱婷當然無法忍受養子在她毫不知情的時候開始喜歡男人,當場發作,把兩人一起趕出家門,同時聲色俱厲地指責姜換背離人倫。她接受不了,姜換就開始冷處理。
但那些合約在繼續,姜換的片酬大部分也依舊打給姜凱婷。
持續至今,姜換逐漸地把自己從姜凱婷的陰影裡剝離開來,卻發現,如今居然是姜凱婷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當自己虧欠了養母,就在拍完《觸礁後,才終於決定要徹底離開對方。
所以星島的那間公寓姜換絕不會回去了。
這天聽許為水提起往事,有一瞬間姜換覺得許為水說得對,或許他在某個自己都無法確定的深夜,異地他鄉,找不見故土、也無家可歸的時候,確實恨姜凱婷:恨她的信仰,冷漠,理直氣壯的不斷的索取。
可他對姜凱婷的感激、怨懟混在一處複雜地攪弄了好幾年,遇見喻遐後,姜換回頭再看,好像實在說不上恨。
恨這個字太沉重了,它應當站在同樣濃烈的愛的對立面。
姜換知道他正被愛著。
也因為愛讓他不再漂浮、重新靠岸,姜換審視他對姜凱婷,一如姜凱婷對他,最好的形容詞是“失望”。
電梯停在1樓,金碧輝煌的一面牆橫在眼前,姜換回答了許為水那個關於恨不恨的問題:“可是恨有什麼意義?我不會恨的。”
“看來你真的想通了。”
他們難得平和地肩並肩隔著一臂距離向外走,姜換恍惚間有種錯覺,他一步一步走向的是自己迷茫的20歲,倫敦街頭,他和許為水第一次見面時對方給他指出某個可能性。他不太喜歡,但也沒反感,於是想著去試一試。
現在,姜換聽喻遐說起“電影還是你喜歡最重要”,對比《觸礁和《銀河渡口,它們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劇本,可姜換自己選的話,一定不會再選前者了。
“拜你所賜。”他沉靜地說,“誰在地獄門口走一趟都會想通。”
許為水完全知道,也反省過自己的失職,道過歉,這次再說對不起,怎麼聽都更真心實意了些:“抱歉,我那時真的疏忽了——”
“谷非雨的情況比我更差,你現在都不知道吧?你不是疏忽,只是不在意。”姜換不留一點情面地說,“許導,為了作品,你可以當一個無情又自私的人。”
許為水道:“阿換,我本意絕非折磨任何人。”
姜換笑了下,沒什麼感情地敷衍他,又說:“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