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礙潛伏在散發著臭味的學校各班級的教室裡。上午,普通班的正常學生在那裡淌汗,他們才剛剛能達到平均目標,而父母則在孩子的思想控制板上絞盡腦汁忙個不停。下午,教室則供有特殊才能的學生使用,供在音樂學校上學的專門學習音樂的學生使用。各種樂器如同蝗蟲似的掠奪著安靜的思想空間。學校習慣於整天充斥在知識和音樂的價值之中。學生中有各種年齡段和各種身高的人,甚至有準備或正在參加高階中學畢業考試的中學生和大學生!他們志向一致,都在學習一種或多種樂器。她越來越有力地緊緊抓住內心生活中不可達到的飄蕩而去的氣泡,其他人對此毫無所知。她的核心如同一些超塵世的事一樣美,這個核心獨自聚集在她的頭腦之中。其他人看不見這種美。她設想得很美,並且在想像中給自己戴上一副畫好了的面容。她的母親也許會禁止她這麼做。她可以隨意更換這副面孔,一會兒換成金黃|色的頭髮,一會兒換成褐色的頭髮,男人們經常喜歡有這兩種頭髮顏色的女人。她以此為榜樣,也希望自己被人喜愛。她自己就是一切,只是不漂亮。她是有天賦的人,謝謝,別客氣,但是不漂亮。更確切地說,她不引人注目,她母親不斷向她保證著這一點,讓她不要覺得自己漂亮。母親用一種最通俗的方式威脅說,只有靠她自己的能力和她自己的知識,她才能吸引每一個男人。只要孩子一同男人見面,她就用打死她來進行威脅。母親坐在瞭望臺上監視,尋覓,推算,得出結論和進行懲罰。
她像埃及的一尊木乃伊一樣,每天都被義務的繩索緊緊捆著,但是沒人急著去參觀。她堅持不懈,希望三年能有自己的第一雙高跟鞋。她從未忘記和放棄自己的願望。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她需要毅力。在她獲得高跟鞋之前,她會有毅力的。同時,為了巴赫的獨奏奏鳴曲,也需要毅力。為了掌握這首獨奏曲,狡猾的母親許諾給孩子買雙這樣的鞋。她將永遠得不到這雙高跟鞋。如果她掙到自己的錢,就可以給自己買一雙這樣的鞋。高跟鞋將永遠是擺在她面前的誘惑。母親用這種方式一步步地誘使她前進,母親寧願孩子永遠得不到這鞋子。
她隨時都要高於其他人。在這段時間,她的母親把她抬得比其他人都高。她讓其他人遠遠地落在自己身後和在自己的下面。在這些年裡,她的那些純潔的願望變成了一種破壞者的貪婪,變成了一種毀壞的意願。其他人有的東西,她也一定要有。她無法佔有的東西,她要把它毀掉。她開始偷東西。在上繪畫課的藝術家工作室裡,大批水彩顏料、鉛筆、畫筆、尺子不翼而飛。一副帶變色玻璃鏡片的時髦塑膠太陽鏡也不見了。她從來沒有使用過這些順手牽羊拿來的物品。由於害怕,她把這些物品立即順手扔進大街上最先遇到的第一個垃圾桶裡,決不讓別人在自己的手上發現這些物品。母親竭力尋找女兒悄悄購買的巧克力和用節省下的車費買的冰激凌,在這方面她有著豐富的經驗。
取代太陽鏡的是,她最想把另一個姑娘的嶄新的灰色法蘭絨套裝據為己有。但是如果穿衣者總是穿著它,那套裝並不那麼容易讓人拿走。透過出色的偵察,她打聽清楚,這件衣服是小姑娘用自己的身子掙來的。她一連數天秘密跟蹤著穿套裝人的灰色身影;音樂學院和布里斯托爾酒吧都在同一個區,酒吧裡今天淨是姑娘們,連同中年的生意人。女學生才十六歲,正處在花季的年齡,由於違法,正有人將她告發。她向自己母親講述人們希望得到什麼樣的套裝和在什麼地方可以得到它。為了使母親對自己孩子的一無所知感到高興和為此而讚美孩子,她裝出十分純潔、幼稚的樣子,話語滔滔不絕。母親立即夾緊自己狩獵靴上的馬刺。媽媽呼哧呼哧、跳跳蹦蹦地走著,她一邊晃著頭,一邊朝著學校的方向吐出一口濃痰。灰色套裝及穿著這套裝的人一閃便離開了學校,雖然眼睛看不見套裝和穿套裝的人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