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提心吊膽,個個疑神疑鬼,一口氣奔出三四十里,不知不覺過了二更天,眾人漸漸鬆懈警惕,一些彼此混熟的男女,趁著夜色挨挨碰碰、你摸我擰,有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的毛手毛腳、吃吃偷笑,旁邊的人嘀嘀咕咕、似嫉似妒。
八戒沙僧連闖四關,除魔鏟盜,勞苦功高,一坐上轎子,很快便進入夢鄉。眾香客巴不得早到小西天,正走得起勁,突然,一陣梆子亂響,幾個大漢連人帶轎一齊塌落陷阱。
草木叢中,燃起數十支火把,跳出一群衣衫襤褸的野人,手持竹節木棒,大呼小叫。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
眾香客看不見活佛出頭,頓時嚇得屁滾尿流,直呼救命。
八戒跌的鼻青臉腫,滿嘴泥沙,忍不住破口大罵。“天殺的!挖坑害人,斷子絕孫!”
沙僧疼得齜牙咧嘴,吱吱嘖嘖。
二人聽到上面哭爹喊娘,亂作一團,便強忍傷痛,縱身躍出陷阱。
那些野人光是揮舞火把,吆喝吶喊,並未出手追殺。
沙僧定睛一看,只見這幫子野人窮得連兵器都買不起,也敢攔路打劫,一時啼笑皆非。“該死的孤魂野鬼!不去哭喪弔孝,偏來挖坑害人,就不怕天打雷劈乎?”
那群野人之中走出一個大花臉漢子,惡聲惡氣地嚷嚷,“少放閒屁,快掏盤纏;每人一兩,秋毫無犯;若無銀子,休想過關!”
八戒開始還以為耳朵跌出了毛病,趕緊拉扯幾下,問明沙僧之後,不禁啞然失笑。“這夥毛賊真乃雛兒也!自古以來,幾曾見過打家劫舍的只收一兩銀子便放行,豈不讓天下英雄笑掉大牙乎。”
大花臉漢子聽見八戒取笑,竟不慍不惱,“兀那和尚不妨帶頭繳銀子上路,便知虛實。我等皆小西天人氏,無處謀生,不得已賺點昧心小錢,豈敢傷天害理,謀財害命。”
沙僧搖著頭,直嘆晦氣。
八戒卻不肯善罷甘休,大步上前,搖身一變,現出長喙大耳魈形,獠牙一張,嚇得一干野人魂飛魄散,跌跌撞撞,霎時逃個精光。
八戒收了法相,縱聲狂笑……
次日,眾香客風風火火走了半天,剛到一片黑松林,突然傳來幾聲唿哨,接著一陣沉悶的轟響,山坡上滾落幾塊巨石,擋住去路,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兩旁又倒下十幾棵碗口粗的樹木,砸向人群,頓時香客隊伍大亂,男男女女驚叫逃竄。這時,樹林裡衝出一夥披頭散髮的乞丐,撲入人群搶包袱,奪行李。
等八戒沙僧回過頭來救援,這夥乞丐大多已得手逃之夭夭,只有一個瘦小的傢伙還在跟香客爭搶包袱,被八戒趕上,一把擒住。
“大膽毛賊!見了活佛還不下跪,莫非要等老豬敲斷你的狗腿,才肯供出賊窩老巢乎。”
那乞丐一邊把頭磕得咚咚響,一邊叫苦喊冤,“活佛爺爺!冤枉哪——小人本是南蠻人氏,一路叩拜朝聖,不料沿途遭劫被搶,眾鄉親淪落他鄉,身無分文,不得不落草為寇,指望搶點老本回家,哪有什麼賊窩老巢也。活佛爺爺大人海量,高抬貴手,放小人一條狗命,來世做牛做馬,銜草報答!”
沙僧一路疲於奔命,故而想到了殺一儆百的方法。
“依老沙之見,不如將此賊開膛破肚,懸牌示眾,各路盜匪聞風喪膽,頃刻絕跡,小西天從此太平矣。”
“活佛開恩!”那乞丐嚇得魂不附體,一把抱住八戒大腿,“小人上有八旬老母,下有襁褓稚子,殺一人則殞三命,放一個則活全家,若得苟延殘喘,情願洗心革面,皈依我佛。”
八戒為僧多年,總想應驗一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真偽,於是招集眾香客同觀共證……興致勃勃地給乞丐剃度燒戒,忙了一陣,再賜法號“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