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個星期,我拿出考大學時百折不撓的精神,白天在餐廳學習各種技巧和近乎苛刻的禮儀規範,晚上在空蕩蕩的宿舍一個人捶著腿揹著選單,一點點熬過了餐廳的培訓期,總算也能走上臺面了。
送走了上一桌客人,換了簇新的桌布,我也暫時歇息下來。
沈欽言對我點了點頭,看上去倒像是讚許。
我背過臉去嘆了口氣。
被他稱讚,感覺真是……詭異。
平心而論,沈欽言這樣容貌氣質的男生在曼羅也是出眾的,我用了幾天和餐廳裡的其他女服務生混熟,人多嘴雜,各方聽到的訊息一拼湊,大致知道了他的情況。
同組的舒冰知道沈欽言今年才二十歲,比我還小了一歲。知道這事的時候,我大跌眼鏡。舒冰又說,他不但沒上大學,中學似乎都沒念完,獨自一個人在本市漂泊,十六七歲時就開始自謀生路了。
我十六七歲的時候在學校不知道過得多開心,從來不為生計憂愁,總覺得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的頂著;至於他,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是怎麼在這個嚴酷的社會生活下來的,我簡直不能想象。他和我這樣的兼職生不一樣,工作繁忙得多,一週上班六天,只有一天休息,從來都規規矩矩做自己的事情,對待客人時可以笑得跟春天一樣溫暖,該低聲下氣就低聲下氣,該迎合就迎合,不過只要下班後一秒都不多呆,徑直離開餐廳。
我本來就喜歡看他精緻的臉,現在就更經常地打量他——明明生活那麼坎坷,可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被生活壓榨的痕跡,只有和年齡不符合的從容、低調。
“我怎麼了?”
我這樣明目張膽的看他,他自然也有所察覺,終於問我為什麼。
他褐色的眼珠透明極了,眼神和表情都有些古怪,我想他大概是被我充滿慈愛的眼神給嚇到了。
我是多麼淡定的人啊,不動聲色地別開視線,若無其事打個哈哈,“沒什麼沒什麼,你好看我就多看你幾眼啦哈哈哈。”
這藉口找得顯然沒有水準和沒有分寸,在某些國家已經能扣上性騷擾的罪名了。畢竟我和他遠遠不到熟悉的份上,只是比最開始稍微好了那麼一點,可以聊聊家常的關係。
“你——”
沈欽言張口欲言,但忍了忍還是平息了心情,低低“氨了一聲,視線掃向我的身後,跟我說:“有客人來了。”
我回過頭,看到從旋轉門進來客人時,心裡“咯噔”一下,氣息頓時不穩。
我的身體忠實地反應了我的微妙心情,腳步都跟不上。
我這一遲疑,沈欽言已經抬起了腿,迎了上去。
我跟過去,“我也去,我認識他們。”
準確的說,剛剛走進店裡的那對青年男女,我只認識那位男士,是我的學長,姓林名晉修;至於他身邊吊著他胳膊顯得那位小鳥依人笑靨如花的姑娘,是誰都不打緊,反正他身邊的女人三天兩頭都在換。
我調整了心情,露出標準的服務性笑容迎上去,道了句“歡迎光臨”。
林晉修上上下下打量我,嘴角蕩起一個微笑,指了指我,“她一個就夠了。”
沈欽言依言退開,眼角餘光瞄我一眼。
我自認為是個膽大的人,可每次看到林晉修這樣笑都心裡發毛。林晉修這個人外表看著樣樣都好,除了桃花運稍微多點沒什麼大毛病,但平心而論,我一輩子都不想跟他扯上關係。
我小心翼翼地欠了欠身,“請問二位想坐哪裡?”最忙碌的時間已經過了,現在餐廳裡空出了大片座位。
林晉修反問:“你給我推薦一下,我們適合坐在哪裡?”
今天晚上第一次聽到有人要我介紹座位的優劣,我完全沒準備,絞盡腦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