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臉紅脖子粗。她偷眼瞧了瞧那幾位夫人,俱都是一臉好奇的樣子,立刻覺得連帶著自己都被人看輕了若不是當著這許多貴客,母親再三叮囑過她萬不可失儀,她恨不得立刻把那幾雙鞋踩個稀爛,再一把火燒了才好,省得在這兒丟人。這鄉下泥腿子,上不得檯盤的傢伙,就只會做鞋,就只會做鞋……貞娘在心裡喃喃罵著,手裡的手帕都快被絞碎了。
阿離卻似毫無覺察般,一本正經地望著貞娘,微笑道:“是啊五姐,這是我前幾日為父親,大哥,還有二弟精心做的幾雙鞋子,倒是很下了一番工夫。本想今天拿給父親哥哥和念北去的,不想卻碰上了這樣的機會……”
“才剛母親和姨娘不是說要選一樣最心愛的寶貝拿出來麼?我想來想去,就這幾雙鞋是我盡心盡力,熬了三天兩夜才做好的,倒真的是有滿滿的心意在裡頭……”
話說得這樣冠冕堂皇……貞娘本不是個口齒厲害的,一時竟梗在那裡,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三姨娘適時地走了過來,拿起一隻鞋瞧了兩眼,乾笑道:“活計倒是做得挺鮮亮的。只是啊,針線再好,不也就是幾雙鞋麼?那老字號“寶福祥”的鞋子做的好不好?最貴的也不過就是一兩銀子一雙。六姑娘心意是很好的,可也得實用不是?這鞋子分明是在家裡閒穿的,難道千里迢迢送到戰場上給將士們打仗穿麼?還不如姑娘那鐲子,雖然殘了,至少也還能值個三二十兩銀子……”
話音未落,都指揮使曹夫人已經站了起來,朗聲笑道:“三姨奶奶這話說的就不通了鞋子捐出去必是要穿的麼?只消拿到軍中,往帥帳中那麼一放,將士們知道這是總督府千金親手所做,是來鼓勵爺們兒奮勇殺敵的,士氣必然高漲。這難道還不算是一件用來勞軍的好東西麼?”
曹夫人孃家是走鏢的出身,從小性子潑辣豪爽,說話做事大大咧咧,沒一點女兒家的嬌柔。連她做水師營指揮使的丈夫對她都頗為忌憚。此時她這番話說得鏗鏘頓挫,氣勢逼人,三姨娘自然也不太敢和她針鋒相對了。
阿離聽了,倒有些汗顏,頓了頓方笑道:“把鞋放在大帳中……曹夫人的主意是不錯,阿離卻沒想到……”
曹夫人笑mimi地瞅著阿離,“哦?那六姑娘的意思是……?”
阿離將那三雙鞋子放在相臨的一張高几上,微笑道:“夫人們聽說過沒有?金光寺裡的和尚有時在廟裡做法事時,也常開唱賣會,把開過光的佛珠,經卷等物公開拿來售賣,由善男信女們競價邀買,價高者得。所得善款便用來修繕廟宇,供奉菩薩金身……”
曹夫人不等她說完,臉上便現出醒悟的神情,衝口而出道:“原來六姑娘是想效仿?”
阿離點頭笑了笑,緩聲道:“沒錯。阿離別的不行,女紅還是能拿的出手的。這幾雙鞋因為是給父親兄弟做的,倒是很費了一番心血,熬了兩個通宵才做得的,我自己很是喜歡。前線現在缺餉銀,阿離剛才靈機一動,想著能不能也效法金光寺的唱賣會呢?把這幾雙鞋放在這裡競價唱賣,哪位夫人喜歡,就買了去。不管賣多賣多,所得款項阿離全部捐出,給前方將士們置辦軍需……”
聽雪閣內一片安靜,只聽見阿離輕柔婉轉的聲音如林間小溪般淙淙流過。幾位夫人聽著這樣一個十一歲的小小庶女侃侃而談,臉上皆露出一種驚訝中又混合著激賞的複雜神情。趙王妃已是不住地微微頷首了。
阿離頓了頓,略有些羞澀地低頭笑了笑,又加了一句:“當然,阿離人小力微,靠一已之力成不了事。所以這鞋只是個引子,接下來還要靠各位夫人鼎力相助我想,父親聽了這件事,一定不會斥責阿離,反而會很開心的……”
她說完這番話,便向在座諸夫人盈盈然斂衽福下身去。
聽雪閣內又寂靜了一瞬之後,冰娘率先從座位上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