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喝了參湯,或是迴光返照,蔣中明的意識漸漸清醒多了,他好似又回到原先那個獨斷專行的蔣丞相,他看著顧三娘,沉聲說道:“我一旦死了,鎮言他們幾個必得丁憂守喪,拙兒也就罷了,他畢竟已自請出宗,只不過會受人幾句閒言碎語而已,可是鎮言不同,他雖被調到西南,舊部仍舊還是效忠於他,皇上和安家對此十分清楚,若是此次皇上趁機架空了他的兵權,這對蔣家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因而我死了的訊息,萬萬不能洩露出去。”
顧三娘腦子像是一團漿糊,她想起以前,每日頭一件大事無非就是吃飽穿暖,今日蔣中明說的話關係著許多人的性命,但凡弄得不好,勢必就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可這些事,又豈是她一個小婦人能擔得起的,顧三娘心內惶恐,臉色忍不住唬得煞白,就連腹部也惴惴得一陣疼痛。
顧三娘在發呆,蔣中明抬起眼皮看著她,似是不滿她的膽小怕事,他低沉的聲音說道:“我說得話你能聽懂嗎?”
顧三娘回過神來,她抬眼一望,這裡就是一個大牢籠,她最初就知道了,到了這個時候,又哪裡還有退怯的餘地,她強忍著滿心的懼意,回道:“我記在心裡了。”
蔣中明接著又道:“正值夏日炎熱,我死後,屍身極易腐化,你要及時添購冰塊,等到日後他們回來再行處理我的後事,只是此事需得謹慎小心,切莫走漏風聲,千萬不能被安家尋到蛛絲馬跡,查到我身亡的訊息。”
蔣中明就連身後之事都想到了,府裡只有顧三娘她們幾個婦人,蔣府日夜受人監控,想要將他的屍身運出府,幾乎是無稽之談,蔣府本來建有冰窖,只是府裡的主子少,往年存的冰塊有限,沈拙等人回京最快也得月餘,為免被人察覺,蔣中明便想到這個主意。
顧三娘眼圈兒一紅,她呆呆的點了兩下頭,說道:“省得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蔣中明已是氣喘吁吁,顧三娘連忙奉上參茶,那蔣中明一把推開,他說:“拙兒和鎮言都是有手段的人,但也需做兩手準備,蔣家和安家的鬥爭只會越來越激烈,你叫他在族中挑選能力出眾的孩子,送出京城避禍,日後好好栽培,等到這些孩子長大了,就靠他們來發揚蔣家的基業了。”
顧三娘忙不跌的點著頭,蔣中明停了片刻,目光忽然變得犀利兇狠,他說:“最後,便是嘉元郡主,她害死了拙兒的親孃,等我走後,殺死她!”
說這句話時,蔣中明目光裡帶著隱藏不住的恨意,顧三娘整個人都傻住了,她進府這麼多日,幾乎快要忘記府裡還有這位女主人,而就在此時,她從蔣中明口中聽到了這個驚天秘密。
嘉元郡主,蔣中明續娶的妻室,現今,他卻當著她的面,口口聲聲說要殺了她!
蔣中明目光陰冷,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他至死不能釋懷,若不是她逼迫,沈拙的母親又何需走上絕路。
當年,蔣中明為祖父守喪,不得不退隱回到老家長陽城,蔣家青年一代無人可用,前途命運岌岌可危,那時京中無人不知嘉元郡主傾心蔣中明,嘉元郡主私下找到沈氏,情願助蔣中明一臂之力,助他孝期過後重返官場。
沈氏何其聰明,嘉元郡主愛幕她的丈夫,她乃是皇親國戚,萬萬不會屈居妾室,嘉元郡主暗指她讓賢,沈氏既憤怒又無奈,可恨她孃家無權無勢,並不能幫到蔣中明,而蔣中明正是滿腔抱負不得施展的時候,嘉元郡主又苦苦相逼,沈氏一時糊塗,撇下蔣中明和一雙兒女,在家中服毒自盡而亡。
那蔣中明與沈氏少年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沈氏忽然離他而去,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悲痛,只是這蔣中明也能沉得住氣,他分明知道嘉元郡主害死沈氏,卻在服完喪期,忍著心中的仇恨主動上門求親。
卻說他與嘉元郡主成婚之後,藉著洛王府之力,不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