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後來我才知道,惠喜自我死後從未在楊官面前哭泣過。那夜,我哭了許久,抽抽搭搭的連何時睡著也不知道。
朦朧中,我似乎來到一個人來人往的市集,然後又回到了六歲剛進楊家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進楊家的大門,手裡抱著娘臨死前給我留的唯一一個布娃娃。楊家買了十來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小孩子,他們一個個都貪婪的看著我,等著看守我們的人一走,便一起撲過來搶我的布娃娃。我又驚又怒,卻如何也沒他們力氣大,他們一個個全都魔瘋似的撕扯著我的布娃娃,直到它碎成一片片的破布,掉出肚子裡的棉絮才罷手。
我怔怔的瞧著滿地的雪白,無力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那些小孩子卻得意的看著我,笑容越來越猙獰……
“惠喜……惠喜……”似乎有人在叫二奶奶,這是楊官的聲音?我本能的睜開淚眼朦朧的雙眼,正對上楊官那關切詢問的眼神。我迷茫的揉了一下雙眼,問道:“我怎麼了?”
楊官見我說話似乎鬆了口氣,道:“你做噩夢了吧?哭了整夜……”
我這才回憶適才的情景,原來,我是在做夢。那麼久遠的事了,我已經許久未夢到小時候了。現在,我已經是惠喜了。
我向楊官笑笑,示意我很好。楊官一再確定我沒事,才一骨碌起床,吩咐房外等候的丫頭進來伺候。丫頭一個個紅著臉進來,我不明所以,再一看,天!楊官和我均未穿衣服。
梳洗後,楊官先出去了,說今日楊老太太出門了,我不用去請安,早膳便在房裡用好了。楊老太太是楊府最精明的人,少見她更好。我慶幸唱了聲“諾”,懶得去看他。
楊官走後,我退下眾丫頭,只餘靜梅給我梳頭。我也不跟靜梅說話,我再瞭解惠喜的習慣,總也及不上她的陪嫁丫頭,還是仔細些好,但若不要她伺候,更令人生疑。
靜梅在我身後靜靜的梳著頭,手勢嫻熟又巧妙。我微眯著眼,享受人生第一次被丫鬟梳頭的滋味。只有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才享受過娘給我梳頭,自賣到楊家後,皆是親力親為了。
“二奶奶……”
“唔……什麼事……”靜梅一副欲眼又止,顯然有什麼話說。我只好鼓勵她:“有什麼話儘管說。”
她思索了一會,彷彿在暗暗下決心,然後放慢了梳頭的動作:“如今看來,二爺已經完全把那個賤人忘了……您……不必自責……都是為了二爺好……”我許久才領悟到她話裡的“賤人”就是原來的我,一時氣結,自銅鏡中凌厲掃她一眼,她立刻惶恐跪下。
看來惠喜平時的溫柔沉默才是在下人面前最具威懾的。縱然連親近如靜梅也如此害怕,她全身篩糠般顫抖:“奴婢該死……奴婢不該提起那個賤人……”
她前一句說,“我不必自責?”為什麼要自責?莫非我的死真的很蹊蹺,而這蹊蹺,跟惠喜有關係?想到這我更氣,本楊起手想給她一巴掌,終是覺得不妥,生生給收了回來。靜梅見我未發作,試探的抬起頭,我命她起來。她戰戰兢兢的起身,拿著梳子又來給我梳頭。
我平復心中波濤怒氣,臉上波瀾不驚的輕問她:“二爺,真的忘了她嗎?”
………【第二十八章 我到底是怎麼死的(下)】………
靜梅經過剛才不敢太造次,小心翼翼的瞧著我的神色,說:“奴婢們都瞧在眼裡,這段時間二爺對二奶奶如此上心,事無鉅細,樁樁關懷,奴婢……替二奶奶高興……”她說著說著,眼裡蒙上一層霧氣,看來是真心關心惠喜。
我卻不高興,手拍上妝臺,隨著一聲手砸桌子的響動,惠喜那隻滑嫩的手起了一片緋紅。靜梅又跪下,砰砰磕頭叫我息怒。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叫她起來。
靜梅,不過是一個忠心為主的人,她言辭懇切,真誠惶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