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季魚出發前往青羽陳家。
同行的有季家的弟子紅綃、季不歡等人,還有以江逝秋為首的一眾鎮妖司的成員。
對此,眾人也不奇怪。
江逝秋是季家的女婿,為了季魚留在季家,既然季魚要去青羽陳家祝壽,他肯定也要跟去的。
朝廷那邊為了表示對陳家的重視,特地派秦渡前往陳家祝壽,這會兒江逝秋要陪季魚一起去,於是秦渡直接帶著給陳家的賀禮,與季家一起同行。
出發前一晚,季魚去和祖母道別。
季老太君叮囑道:“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舒坦,你好生保重身子,有什麼事可以找江大人商量,不必自己扛著。”
聞言,季魚有些驚訝地看她。
雖然以往祖母也關心她的身體,卻總告訴她,作為季家的少主,需要承擔起少主的責任,讓她保重身體之餘,亦不能忘記自己的責任。
如今再聽這話,卻是以她的身體為重,讓她不必什麼都扛著。
季老太君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嘆了一聲,說道:“你是季家的少主,應在其位、謀其政。只是……”
她眼裡露出幾分複雜之色。
以往她確實是這麼教導孫女的,並未因為她的身體不好,什麼都不讓她做。季家的少主,縱使是外人眼裡的廢物,需要承擔的責任亦不能退縮。
然而,從孫女帶著“孫女婿”回來伊始,季老太君便明白,很多事都變了。
孫女如今算是得到一位強大恐怖的妖邪庇護,福禍難料。
事情已到這地步,她不希望孫女活得太痛苦,在孫女還活著的時候,讓她可以輕鬆一些,至少將來若是不幸被反噬,不至於太遺憾。
季魚怔然,約莫有些明白祖母的顧忌。
對於她和江逝秋的婚事,其實祖母心裡一直抱著某種悲觀的心態。
自古以來,人妖殊途,人與妖邪之間,又如何能長久?甚至說不定哪天,她就會死在作為妖邪的丈夫手裡,灰飛煙滅。
人有情,妖鬼無情,從來未曾聽說妖邪會愛上人類。
季魚正色看向祖母,問道:“祖母,我和江逝秋的婚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次有江逝秋在,倒是不好詢問,現下只有祖孫二人,季魚有些忍不住。
季老太君沒有回答,她伸手給孫女整了整發髻上有些歪斜的玉簪,端肅的面容難得浮現些許溫情。
此時她不是季家的家主,而是一個疼愛孫女的祖母。
她說道:“阿魚,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知道太多對你無益。”
“為何?”季魚實在不解,“難道和季家的詛咒有關?”
季老太君目光微凝,“你知道詛咒?”
季魚點頭,將回程那晚遇到水鬼之事告訴她。
其實就算沒有水鬼,她心裡也是懷疑的,從小到大,祖母和貴姨等人對她的緊張看護,以及某些舉動,都說明了問題
。
以前不去想,是因為她怕自己的身體熬不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離開了,何必惹他們傷心?現在……雖然她的身體仍是虛弱不堪,至少有了一些轉機。
季老太君心下嘆息,溫和地道:“阿魚,日後你會知曉。”
季魚抬眸看著祖母半響,到底不再追問。
雖然不知為何不能告訴她,但她知道祖母此舉是為了自己好,她從來都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問不出來也不急。
與祖母又說了會兒話,季魚起身離開,朝她道:“祖母,夜深了,您歇息罷,不必送我。”
季老太君站在門口,朝孫女笑了笑,正欲說什麼,看到踏著月色而來的男人。
新月如弦,懸於夜空,靜謐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