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猶寒看著他,似乎略微思索了一下,問道:“你不後悔?”
萬昌大聲笑了起來:“天子,天子,朕既是天子,便沒有什麼可以後悔的事!”
水猶寒搖了搖頭,輕輕嘆氣:“你活不過今日了。”
萬昌冷然盯著他,語氣陰冷:“朕便在這裡,朕今日就要看看名震江湖的劍神水猶寒是如何弒君的,朕會看著你的劍刺入朕的身體,朕相信,弒君者,必遭天譴!”
水猶寒卻又搖了搖頭:“我不殺你,你也活不過今日了。”
萬昌微微一怔,繼而大笑起來,似乎聽見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但水猶寒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看著萬昌。
萬昌笑聲忽地戛然而止,森然道:“天下除了你之外,還有什麼人敢對朕下手?還有什麼人能對朕下手?”
水猶寒道:“你早已身中劇毒,此毒乃是長期投毒才能逐漸形成,但一旦形成,則再無解藥,若是你少用心思,靜心安養,或可多得二三年陽壽,但你卻殫精竭慮,整日只顧與你的臣子們勾心鬥角……我本就不打算殺你,只是來勸你迷途知返,但你今日之情形,卻是大羅金仙也難以救回的了……我或可為你度氣延命片刻,但若要醫治,卻也無能為力。”
萬昌微微一愣,繼而大笑道:“你當朕會相信你此刻的話嗎?”
水猶寒淡淡地道:“信與不信,自然在你自己。”
萬昌冷然道:“朕自然不信。”
“你每日午時,必然吐血,血中乃有黑痰。”水猶寒道。
萬昌臉色一變。
“每日申時,背後大椎穴猶如針刺,似乎隨時會碎一般。”水猶寒又道。
萬昌臉色又是一變。
“每日子時,最為痛苦,你眼前會出現無數幻像,有讓你極度開心的,有讓你無比恐懼的,有讓你噁心欲走的,有讓你憤怒欲狂的……最後,你會瘋狂的砸東西,打人……然後發現,只是恍然一夢。”水猶寒繼續往下說去。
萬昌忽然厲聲道:“以你的武功,自然可以潛入皇宮觀察朕一段日子,這些症狀,你如何肯定你不是竊聽來的??”
水猶寒嘆了口氣:“到了這個時候,你仍然不肯相信自己錯了,仍然堅持一條路走到底嗎?”其實他知道萬昌的脾氣,他性子堅忍,但也十分執拗,若非再無一絲出路,他定然萬無悔恨之意。只是,水猶寒想起當年老皇帝臨終前拉著自己的手,懇請自己幫萬昌穩定皇位的情形,再一看萬昌此時的臉色,已然病入膏肓,又實在有些不忍。他雖然已經幾乎超脫出人類的境界,但畢竟也只是幾乎,七情六慾,仍然存在。
萬昌卻忽然面色一鬆,出現一絲追思往日的表情,長長地出了口氣,幽幽道:“朕這些日子經常想起當年你在父皇身邊,為父皇誦讀《莊子》的情形。你們南華派……當真是莊子之後麼?”
水猶寒沒有說話,萬昌自然知道,《莊子》號稱南華真人,南華派便是莊子嫡派。
萬昌忽然道:“無論是你要殺朕,還是朕已經天年已盡……你還能像當年為父皇誦讀《莊子》一樣,為朕也念一念嗎?”
水猶寒微微蹙眉,但又嘆了口氣,開口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
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