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走過去,輕輕地拾起來,一眼就辨認出是自己昨天撕下的襯衫中的一塊。布條還裹著一張小小的化驗單,上面有醫院的半截印章,還有日期和名字,上面清楚地寫著:二月十三日,邱逐翰。當時由於不知道無名大俠的名字,那是邱逐翰在醫院將自己名字代寫上去的。
她激動的蹲在地上,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流淌下來,滴答在她即刻捧奉的聖物上,那血與靈的無聲交匯,使少女的身心充滿了沸騰的情溪,那份偶然的際遇讓她情不自禁,世界上再沒有比這一小團染有幾乎是自己另一半生命的血痕繃帶更珍貴的東西了,她清秀的眉宇間閃過一絲妙不可言的熾熱,就像夢戀情侶在那一刻輕輕吻過嬌粉的額頭一般,少女苦澀的心扉在那個極其暫短的幸福時刻訇然洞開,使她的情感被微微震懾,上帝也許都會在那一刻看見了得到慰籍的少女那亢奮的昂揚。她忽然陶醉起來,彷彿回想起一個古老的印度傳說,當情侶的手臂劃開一條血痕,當兩條傷口印壓在一起,劃上十字,相互的情血就會融入對方的終生不渝的血脈,從此這對情侶就會愛戀千回、白頭偕老……
紫耘芳默默地往回走,笑靨綻放在臉上,她將布條和半張紙顫抖著捏在手裡,就像握著愛神的許諾。她知道他已經登上去蘭州的火車了,血色布條一定是他有意留下的,也許已經知道了那張可能日夜貼身攜帶的小照片疏忽間從帶血的襯衫上回到她的手裡,所以才急匆匆離開醫院,或許是擔心她來尋找,才又故意扯下一小段紗布,留下一段有標記的化驗單,以為無聲告別的紀念。總之那短短的一分鐘裡,她把一段心有靈犀的故事串聯得足夠安睡她那浪漫公主般的期盼。
可是,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看見了飛鵝,當車站外刺眼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剛才的幻結便無情地逝去,她忽然意識到,失之交臂的邂逅從此將遙遙無期,直覺告訴她,她的樓蘭俠影會被今後無盡的惦念和等待所替代,也許那深入骨髓的一刀也將砍斷七年之樹的盤根,很明顯,自己處在誤會旋渦的顛峰時刻,她的王子不會輕易解開那既成事實妒愛死結:荀可卿是為了爭奪自己的愛戀才導演出悲劇的,而悲劇的中心人物正是她紫耘芳。
他能理解嗎?他能原諒自己曾經無意間捲入的情殤嗎?……廣場邊上,紫耘芳失落地走著,她真想去買一張車票,踏著樓蘭王子的足跡追隨他而去,可是她的錢和勇氣都還不夠。這次命運安排下與愛神的擦肩而過,使她的心境變得更加深遠而凝重,甚至第一次勇敢地想像著將來的某一天,自己真的會跨越這千山萬水,帶著盛滿愛的行囊,一床被褥,一份思念遠嫁他鄉,成為一個西部王子的白雪公主。但是,這次的誤會是多麼深啊,那一年又是多麼遙遠啊,她要為此等待多久啊!
廣場上播放著一首古老動聽的歌曲,她倚靠在欄杆前停留住腳步諦聽著,淚水和著歌詞再次如銀瀑滾落的珠簾,在歌曲傷感的音符中輕輕地從美麗的腮邊劃過。那是臺灣孟庭葦幽怨古老的歌曲:
冬季到臺北來看雨夢是唯一行李……輕輕回來不吵醒往事,就當我從來不曾遠離。
冬季到臺北來看雨,別在異鄉哭泣,……也許會遇見你,街道冷清心事卻擁擠,每一個角落都有回憶。如果相逢也不必逃避,我終將擦肩而去。
我還是我你還是你只是多了一個冬季……
回憶到此,紫耘芳輕輕抹了抹流到腮邊的幾顆晶瑩的淚,她將手中自己那方寸大小的玉照收好,這一段很平坦,丘陵樣的沙丘展現出戈壁灘獨特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