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寧並不覺得這是軟弱的表現,她又不是刀槍不入的銅皮鐵骨,只是個平凡人。
她只是……偶爾想偷偷懶而已。
縱然所有記憶會失去,也算是痛痛快快經歷一回,沒有虛度。
許是湯藥里加了安神助眠的東西,九寧覺得頭疼減輕了點,慢慢睡熟了。
但睡得不大舒服,一直在不停做夢。
意識半清醒半夢朦朧,知道自己在做夢,卻醒不來。
夢見很多似曾相識的陌生場景,她一個人,不停輾轉於不同的世界,認識不同的人。
每一次,都以殺人結束。
身邊來來去去,去去來來。
浮雲如白衣,須臾若蒼狗。
到最後,還是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手裡握了把短劍,劍刃似雪,銀光閃爍。
這是第幾次?
九寧不記得了。
大雨滂沱,天地間掛起萬丈雨簾,群山峻嶺、平原溝谷、城郭坊市盡數淹沒在大雨中。
像是誰捅破了天,銀河傾瀉而下,到處都是冰冷的雨水。
雨滴砸在眼皮上,有些疼。
九寧收好短劍,茫然地四顧一番,想在無邊無際的雨幕中找到一個可供避雨休憩的地方。
剛走出幾步,腳下不知道踩了一個什麼明顯不是泥濘土地的東西。
對方發出一聲悶哼。
要死不活的樣子。
九寧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她俯身,撥開男人臉上的亂發。
右臉一道長長的刀疤。
九寧怔了怔,記得好像要殺這個男人。
短劍就在腰間掖著,她卻沒拔劍,而是彎腰,將受傷的男人扶起來,拍拍他的臉。
&ldo;餵‐‐你沒死吧?&rdo;
他要是死了,那自己的任務不就失敗了?
她得親手殺了他。
男人身負重傷,濕透的衣袍上全是暈開的血跡,雙手血淋淋的,幾可見骨。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渙散。
還好,還有一口氣!
九寧眼珠轉了轉,抹去臉上雨水。
正好她還欠男人一條命沒還呢!
九寧想起來了,男人回京途中遭到暗殺,部下拼死保護他,他不願拖累同僚,隻身引開前僕後繼、怎麼也殺不完的死士,然後就不知所蹤。
她剛巧打聽到這個訊息,一路找了過來。
也是她運氣好,靠著直覺往北走,竟然真的讓她找著他了。
距男人不遠的地方,一地屍首,正是前來刺殺他的死士。
九寧只有一個人,不可能短時間內掩埋掉所有痕跡,只能背起男人,先帶他離開。
後面肯定還有追兵,她得儘快把男人送去安全的地方。
然後就兩清了。
九寧扶男人起來,看到他衣袍底下的傷口,嘖了一聲。
虧得他皮糙肉厚,被砍成這樣了竟然還能支援到現在,果然厲害。
男人太重了,九寧剛背起他時,差點沒被壓趴下。
&ldo;真重啊!&rdo;
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雨勢變小了點,天色黑沉,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敲在臉上身上的雨滴也是黑的。
九寧咬牙,抬頭辨認了一下方向,邁開步子。
她知道追兵很快會找過來,不敢耽擱,咬牙背著男人,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山谷。
雨越來越小。
九寧集中精力背著男人埋頭趕路,其他感覺暫時弱化了。雙腿像灌滿了鉛,每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