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朗再接再厲：&ldo;這些天河東軍節節敗退，敗多勝少，其他部落畏懼契丹軍，想反悔退兵，郞主的壓力很大。&rdo;

他頓了一下。

繼續道，&ldo;郞主好幾天沒睡了，你頭疼的那晚，他一直守著你。&rdo;

九寧撩起眼皮，似乎有所觸動。

懷朗意味深長道：&ldo;郞主的麻煩遠不止這些……如果那些老傢伙知道他為你的事分心，又得和上次那樣來一次哭諫。&rdo;

老傢伙?

九寧心裡一動，眨眨眼睛。

不枉她故意甩鞭子發脾氣，終於從懷朗嘴裡套到她想知道的東西。

她臉上現出幾分憂慮之色，輕聲問：&ldo;什麼老傢伙?&rdo;

懷朗鬆口氣，道：&ldo;就是些謀士……上次你留下的那幾個落魄文士也在，原來他們是白雲居士的學生，精通黃老之學，他們現在跟隨郞主，為郞主出謀劃策。&rdo;

他說得含糊。

但九寧已經能確認自己的猜測，周嘉行身邊果然不缺謀士。

她故意問：&ldo;我怎麼沒見過那些人?你說的哭諫又是怎麼回事?&rdo;

懷朗遲疑了一下。

&ldo;九娘，我不瞞你。&rdo;

他抬起頭，直視著九寧。

&ldo;郞主可能永遠不會告訴你……我效忠於郞主，本來不該多嘴，但是我覺得這事不該瞞著你。&rdo;

九寧屏住呼吸。

懷朗慢慢道：&ldo;郞主平定鄂州，收服當地豪族後，有人建議，既然郞主是周家郎君，不管他和周家關係怎麼樣，應該和周家結盟。周家雖有周都督坐鎮，但子孫輩中沒有能接掌周家軍的繼承人，只要郞主表明身份，周刺史、周都督二人必然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郞主生母乃賤籍，又不在中原長大，根基淺薄，他需要一個家族。一開始，郞主考慮過這個建議。&rdo;

想要獲得中原其他勢力的承認，周嘉行必須有一個體面的出身。

這個體面，不在於他的生母是不是賤籍，而在於他的父族。

和周家握手言和，那麼他就是漢人，不管他是什麼樣的長相。

拒絕回歸周家，其他人就可以拿他的血統來攻擊他，動搖他的威信。

就和阿史那勃格屢次立功卻因為出身始終鬱鬱不得志一樣，不論周嘉行做出多麼傑出的成就，世人永遠不會把他當成自己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種血統的排他性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根本無法撼動。

和周家合作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一來，世人才能放心地跟隨周嘉行。

屆時，鄂州、江州合併，周嘉行可以借著周家的支援真正站穩腳跟，然後進一步向南擴張，同時往北蠶食。

天時地利人和，他很快就能躋身霸主之列。

九寧眉峰輕皺。

在書裡，周嘉行就是這麼做的。

他不在意周家，但因有周刺史在其中緩和關係，他順水推舟，以周家為起點慢慢嶄露頭角，巧妙地隱藏自己之前的背景和謀劃，世人將他視作周家子弟，慢慢地不那麼在意他的出身。

正如謀士建議的那樣，這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可這一次，周嘉行拒絕了謀士的建議。

懷朗平靜敘述：&ldo;郞主不僅拒絕，還發兵圍困江州……九娘，你們漢人最注重孝道，你明白郞主這樣做的後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