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的人很有耐心,漫長的等待音響了很久,都沒有放棄。
找了個空辦公室,方清漪把門反鎖,才按下接聽鍵。
等待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兩相沉默。
「清漪,你在上班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上班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啊。」女人的聲音,如江南溪水般潺潺潤朗,沁人心脾的存在。
明知道是打擾,卻還固執地不願結束通話電話。
方清漪心裡兀自冷笑。
她不痛不癢地反問:「有事嗎,陳阿姨?」
陳芝荷沒被她的冷淡擊退,反而更溫柔親密的語氣,說:「許秋回國了,我給她辦了個接風洗塵宴,你明天有時間的話,就過來一趟,好不好?畢竟,你們以前還是那麼好的朋友,不是嗎?」
方清漪抓著手機的手心,收緊,用力到泛白的力度。
她低垂著眸,眼神筆直又冷峭。
空間裡湧動的是壓抑的沉默。
陳芝荷語調仍是輕鬆的:「清漪,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方清漪說:「在的。」
陳芝荷:「明天晚上,來家裡吃晚飯嗎?」
方清漪說:「好。」
陳芝荷滿意了,叮囑她認真工作,隨即結束通話電話。
方清漪靠在空寂的辦公室牆上,望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安靜盯了許久。許久後,她吐出一口濁氣,後背用力地抵牆,撐起她彎折的腰,起身離開辦公室。
許秋的接風洗塵宴辦得尤為熱鬧。
方清漪一點開朋友圈,密密麻麻都是有關她回國的訊息,眾人聊的沸沸揚揚,討論著明天的接風洗塵宴要送許秋什麼禮物。自然,後者那類的朋友圈,是遮蔽了許秋發的。
但沒遮蔽方清漪。
方清漪不知道,陳芝荷為什麼會邀請她。
她和許秋曾經是好朋友沒錯——只是曾經,談何現在。
在陳芝荷嫁給許秋的父親之後,方清漪和許秋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明天的接風洗塵宴,怕不是場鴻門宴。
但方清漪還是去了,甚至還帶了份禮物。
她打算自己開車過去,電梯直達地下車庫。
昏暗地下室裡,是高跟鞋清脆聲響,隨即,一聲尖銳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引起了她的注意。鳴笛的車子,堵著她車位停的。
車前兩道光柱刺眼,因為她的注視,司機機靈又體貼地將車燈改為近光燈。
司機下車,迎了上來:「方小姐,容總在車裡等您。」
方清漪蹙了下眉:「你們在這裡多久了?」
司機油鹽不進:「剛來。」
方清漪知道從司機的嘴裡問不出什麼,容屹身邊的人,嘴巴估計比石頭還硬,打聽不出任何有效資訊。還不如問容屹。
「但我有事外出。」
「去許家嗎?」司機說,「容總也要去許家。」
十月中旬,南城已是秋涼露重。
地下停車場的溫度比室外溫度更低一些。
周遭似有陰風襲來,方清漪露在外面的面板,在某一瞬間,掀起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所以。
方清漪上車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派人跟蹤我?」
「我是遵紀守法的公民。」容屹神情冷淡,與平日無異。
這話不由讓方清漪想起國慶,二人醒來那天的對峙。
容屹禁錮她,不讓她走出房間,像是要把她變為他的私有物。
好在他後面還是放走了她。
他確實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要不然,也不會放走她。
然而容屹的下一句話就是:「是我讓陳芝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