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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我走了出去,來到沐浴在陽光下的一塊寬闊區域,走到一個卸去所有裝飾物的聖壇上,掉落的石塊將它砸得千瘡百孔。聖壇後的東牆上掛著的一個巨型十字架也倒塌下來,現在落到了與石頭堆和陶瓷屑為伍的地步了。我不經意地走到聖壇之後,舉起雙手,開始聖餐祈禱儀式。我的行為,絲毫不是效仿,也不是演戲,沒有什麼象徵意義,也沒有什麼言外之意;僅僅是,一名四十六年來每天做彌撒的牧師的自動反應,我現在已經無法再參加這安心的慶典儀式了。

讓我吃驚的是,我發現有一個教徒在禱告。這個老婦人跪在第四排的長凳上。她的黑衣和黑圍巾恰如其分地融於陰影中,只能看見她那蒼白的鵝蛋臉,滿面皺紋,垂垂老矣,虛無地飄在黑暗之中。出於震驚,我停止了禱告。她正看著我,但是她的眼睛有點異常,甚至在那麼遠的距離,我也馬上相信,她是個瞎子。我呆若木雞,講不出話來。眯眼看著浸沐在渾濁陽光下的聖壇,這光怪陸離的影像是如何形成的呢?我身在何處?我到底在幹什麼?

當我重新說話,面對她開口時,我的聲音迴盪在大廳中,但是我發現她已經離開了。我可以聽見雙足在石頭地面上擦出的腳步聲。聲音粗厲刺耳,接著,一小段光將她在聖壇右側的身影照得光亮。我把手放在眼前,遮住陽光,開始越過本應是聖壇欄杆的地方,那裡現在成了一地碎石。我再一次叫她,叫她放心,叫她別害怕,雖然那個背上冷汗直冒的人其實是我。我大步流星地走著,但當我來到教堂中殿的隱蔽角落時,她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回到黑漆漆的大堂內,我本來會很高興地將這個女人歸結為我腦中的想象,她只是我那麼多月強迫待在冰凍沉眠中後的噩夢初醒,但是我沒有,因為我找到了她存在的真憑實據,我發現,在冰冷的黑暗之中,燃燒著一支孤獨的紅色禱告燭苗,它那微弱的火苗在看不見的冷風中搖曳。

我厭倦了這個城市。我厭倦了異教徒的自負,厭倦了偽造的歷史。海伯利安是個沒有詩的詩人世界。濟慈是個集華麗、偽古典和愚笨無知於一身的新興都市。鎮上有三座禪靈教教堂,四座穆斯林清真寺,但是拜神的真正場所是無數的沙龍,妓院,龐大的處理南方船運的纖維塑膠交易市場,以及伯勞教會神廟。在這兒,迷途的人們將他們的絕望隱埋在這淺薄的神秘之物上。這整個星球散發著神秘的氣息,卻沒有人去揭開這神秘的面紗。

見鬼去吧。

明天我將動身前往南方。在這滑稽的世界上有掠行艇和其他飛行器。但是,對普通人來說,要想在這些被詛咒的島嶼大陸間旅行,乘船似乎是惟一的辦法,我聽說,這要等上天長地久,或者某種巨型旅客氣艇,每個星期只有一次從濟慈啟程。

我明天一大早乘氣艇離開。

第十日:

動物。

初登陸的小隊肯定對動物有特殊的愛戀。馬,熊,鷹。三天來,我們沿著大馬東海岸一條無規則的海岸線長途跋涉,那條海岸線名叫鬃毛。最後一天,我們穿越了中央海的一條短徑,來到一個名叫貓礁的大島。今天我們在島上的“主要城市”費力克斯卸下乘客和貨物。在觀景臺和繫留塔上,我可以看到,在那些胡亂堆砌的茅舍棚屋中,住有五千多人。

接下來,氣艇緩慢地飛行八百多米,飛過名為九尾的一系列小島,然後大膽地越過七百多米的廣闊海洋和赤道。之後,我們看見的下一個陸地是天鷹的西北海岸,所謂的鳥嘴。

動物。

把這種交通工具稱為“旅客氣艇”,是創造性語義學的運用。它是一種巨大的升降裝置,貨艙非常大,大到能把費力克斯小鎮帶到海上,外帶數千捆纖維塑膠,而且還綽綽有餘。至於我們這些乘客,不是什麼很要緊的“貨物”,可以隨心所欲到我們能去的地方去,幹自己想幹的事。我在船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