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曾想,正欲用著所剩不多的時日安排好身後事,卻讓一直處心積慮的兒子盯上了。
見得老父步步緊逼撕著麵皮,周柏半點不慌張,臉上反又重浮了笑意道:“孩兒也是擔心爹爹操心過甚。才幫著您促了高維與音姐兒的好事。”
“好事?這樣不計後果,坑害晚輩,敗我高家家聲的好事?”,大聲呵斥著兒子的周顯。忍不住地一陣兒劇咳,枯黃的面色泛起一陣兒潮紅,呼吸急促。
周顯伸手從枕下艱難地摸出個白色的小瓷瓶。倒了一粒綠豆大小的藥粒放進嘴裡,再傾傾藥瓶。瓶子居然已經空了。
老人家只好胸腔猛拉著風箱,側轉身。顫抖著雙手開啟了枕邊另個木匣子,匣子裡另有個跟剛才空瓶一樣的小白瓶子躺著。周顯的手剛碰到瓶邊,一隻乾瘦卻有力的手卻從旁伸了過來,將藥瓶搶在了手裡。
“寶和堂方老大夫專給您配的惠濟通竅丸?自覺心胸憋悶,痰湧上喉時,一次服上三粒?”,瓶口一斜,十數顆小丸藥現在周柏攤開的手掌上。因著長期詳細的探問,他對周老太爺所用的藥物一清二楚。
周顯一隻手摁在胸口,痛苦地點了點頭,另一隻胳膊哆嗦地向著周柏伸了過去。
“如果這次爹爹跟孩兒清算,會再把我囚到哪兒?或者讓兒子乾脆象娘一樣瘋掉?”,周柏側臉相詢,握藥的手掌在周顯即將碰到的那一刻攥成了拳。
看著周顯面上怒悔交加的表情,周柏的長腳一勾將床尾的炭盆勾到了身前,緊握的拳頭在炭火之上緩緩鬆開,一串兒藥粒爭先恐後地跌入盆中,蕩起了淡黃色的輕煙,藥氣撲鼻。
周顯敢叫了他來質問,想是已將前因後果查了清楚。不想再受囚禁苦的周柏拍了拍空空如也的雙手,帶著一臉恭順的笑意,將失藥之後喘意更盛的老父親扶著躺下,還輕柔地幫老人家攏攏了被子。
雙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周顯,剎那之間淚流滿面,象個三五歲的孩子一樣毫無顧忌地痛哭出聲。
“自家孫女被人用強的奇恥大辱,讓您覺得很是難堪?”,老爺子的哭聲反倒取悅了立意看著老父去死的周柏,他緩緩坐下,嘴裡娓娓地敘起幫忙高維勾搭侄女的始末。
“您給曼音、曼雲找的婆家都實在太過普通。我就想著與其到時曼淑曼靜被你賤價打發了,不如兒子自給她們尋了好去處。就跟當年在你身邊的胡姬雙姝一樣,長相標緻的一對雙生姐妹拆散各自嫁了,多暴殄天物?長德兄不正在為夏口行宮尋著美人,我就私下裡寫了信給他……
待高維年後拿高兄的回信找我,兒子一想,這事是再好不過,他高家娶周家女,我送女入宮兩廂便宜。本也只是想幫著那小子說幾句話就得,可週家從老到小的一幫子都學了你那清高虛偽的死德性,高家小子拿藥求我,我也就順手再幫他噹噹月老……到最後,兒子萬萬沒想到他個文弱書生居然會跟蠻牛似的硬幹,不過他應該也沒想到,我會直接帶人堵門看現行,也不知那小子當時有沒有被那幾聲鳥叫嚇得萎了!”
說到了當日頗引為豪的捉姦事,面上同樣泛起酡紅的高柏捋了雙袖,拍掌大笑。狀似瘋癲。
“你沒想著音姐兒是你親侄女?”,象是哭累的周顯喘意看著反而平復許多。閉目躺在床上,啞聲問道。
“高維還是我內侄呢!”。周柏笑著揚聲道:“你的佳媳高氏與品質低劣的夫君析產別居,你的佳兒周檀雖是庶生但卻憑著微末小技掙了聲名,可現在他們的侄兒女兒滾到一處,在你眼皮子下滾到一處,還讓人看盡了,丟人敗興這有多好!”
“無恥至極!”
“無恥!無恥不也是跟你學的!”, 一句怒吼之後,周柏一直亢奮的聲音反倒變得低緩而又憂傷了。
“爹!你還記得當年洛京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