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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的嘔吐,酸澀的胃液從喉嚨裡湧出來。G試圖過來扶她,挽起她的頭髮,被她推開了。她支撐著站起來,去洗手間洗掉嘴邊殘留的嘔吐物,也洗掉了臉上的妝。她知道G就跟在身後看著她,卻一直都沒回頭,甚至不敢抬起頭看鏡子。她害怕看到G臉上的表情,憐憫?厭惡?或是冷漠?不管是哪一種,只要她們眼神相交,那麼只需要短短的一瞬,她所有的面具和偽裝都將一一碎裂。

“我沒事。”Ming記得自己這麼對G說,沒等到回答就低著頭逃出了Clef,坐上一部計程車。她聽到司機在反反覆覆的問:“小姐,嗨小姐,你要上哪兒?”卻沒辦法開口說出一句話,心裡充斥著最荒唐的想象——她如何絮絮的把所有的事情講給G聽。她會對G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的她既沒有業餘愛好,也沒有固定住所,有時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幾乎不吃東西,有時整天整夜的躺在沙發上面,毫無節制的吃任何看到抓到的食物,然後再到廁所里扣喉嚨吐掉,這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習慣了;也會告訴G,她的男朋友喜歡舔她的身體,卻不願和她接吻,甚至不會靠近她的嘴巴,聽她說話,因為她嘴裡滿是著嘔吐的味道;她還要讓G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已經影響到她的工作,她的經紀人剛剛給她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情況沒有好轉,就不會再給任何她新的工作……而這都是因為你啊,我的愛,都是因為你啊。

在隨後的日子裡,Ming的情況沒有好轉,反而愈演愈烈。她在美國的一個親戚受她父母之託來到紐約,帶她去看醫生,然後為她辦了休學。那個時候,她的BMI比正常值下限低百分之二十,差不多有四個月沒來月經,牙齒被嘔吐帶出來胃酸嚴重腐蝕,心電圖也有些異樣。親戚不願把她帶回康涅狄格的家裡,就送她去了附近的一所療養院做康復治療。

最初入院的時候,Ming整日穿著睡衣和絨布拖鞋,蓬頭垢面,時而絕望時而易怒。G幾乎每個禮拜都來看她,有時會帶些自己煮的東西過來,做得最多的是從唐人街買原料回來燉的當歸雞湯。Ming不願意讓G看見自己的樣子,卻又做不到那麼決絕,只好經常利用病人的特權耍耍脾氣,心裡卻是有一些內疚的,畢竟所有的決定都是她自己做的,G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們又像從前一樣時不時地見面,在一起講講話,但對某些事情則是絕口不提的。

就這樣一直到了四月份,一個星期三,G又過來看她。那天中午,她們坐在餐廳裡,G照例把調羹塞到她手裡,沒有商量餘地的要她把保溫杯裡的燉品統統吃完,一邊看她吃一邊說,自己小時候身體不好,媽媽幾乎每天都有一燉盅的東西逼著吃下去,吃不慣那個味道,清蒸就又改成了紅燒,再多放些薑片。一定要吃,當藥吃,媽媽總是這麼說的。

Ming放下調羹,看著G不動。

“怎麼了你?”G問道。

“這是你第一次說你小時候的事情。”Ming回答,突然覺得很委屈,幾乎落下淚來。

G伸出一隻手扶住她肩膀,又像從前一樣避開那個話題,說起最近的天氣,說她在醫院遇到一個有趣的人。

Ming感到一陣莫名的氣憤,重又變得冷酷,她對G說:“其實我看到過你媽媽的。”

G先是笑了一下,好像不相信,然後靜止在那裡。

“你留在Eli那裡的箱子……”Ming顫抖著繼續,心裡卻有一絲得意,直到那隻寒酸的旅行箱,淡血色的舞鞋,還有那張全家福在她腦子裡一樣接一樣的變得鮮明而具體,她沒辦法說下去了。

G低下頭,過了很久才開口,說的話卻不是Ming想聽的:“我跟Eli,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原來不知道那會傷到你,不管怎麼說你都要對自己好一些,他並不值得你這樣傷害自己。”

Ming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