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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兩村的打鬥在沒有任何對話的情況下展開。張家窩棚村人此戰的目的是完全將蛤蟆灣子一隊制服,迫使他們讓出壩地所有權。他們將沒能收穫壩地上一棵小麥的怒氣全都轉化到拳頭上,幾近瘋狂的程度。混戰一開始蛤蟆灣子一隊就陷入被動,因為他們所面對的是多出一倍的對手。

村口雖然仍有幾百人的隊伍,但那是遠遠地看熱鬧的二隊隊員,他們對壩地之爭的勝負漠不關心,已習慣了這種比看戲更加熱鬧的打鬥。混雜在隊伍裡專門對付兆祿的張家棚村特別行動隊員,在尋覓壯漢的影子,卻一直沒找到。此時,兆祿正在兩名放哨社員帶領下,在壩坡的一個大沖口裡,剝去幾抱雜草,呆呆地看著一具屍體愣神。那是早上投水自殺的妹妹青菊。

他回蛤蟆灣子時,青菊子精神失常被關進了一間房裡,兩人沒有見面;爾後他在自己改建的造反司令部裡作威作福,忽視了全家人的存在;再後來他在自己房裡貓了幾個月,仍沒有見到已完全瘋顛的青菊。這一次,實際上是他自八年前出走後首次與小妹妹謀面。

蜷曲在衝口底的青菊張口瞠目,腹中因灌滿溝水象個懷仔待娩的母牛。兆祿力圖在記憶中搜尋先前妹妹的樣子,腦子卻一片空白。在兩村人的叫罵撕打中,兆祿就那麼一直呆坐著,使得兩個跟隨社員著急萬分。

太陽早已西落,看熱鬧的蛤蟆灣子二隊因光線的迅速暗淡不斷向群毆現場移著步子。打鬥正酣的對方忽然聽到了一聲驚人的喊叫:

“死人了,張家窩棚人打死人了——”

這叫喊蓋過了叫罵打鬥聲,如群鴿子咕咕叫聲中的一聲鷹鳴。東尋西找的張家窩棚特別行動隊隊員這才發現了赤脊的兆祿。在他身後,兩個男人費力地架著一具屍體。當他們想用練習了數遍的擒拿方式,象制服烈馬蠻牛般將壯漢拿住時,更多的張家窩棚社員卻被“死人了”的叫聲嚇得驚惶後退,來不及從橋上過溝的索性涉水而逃。這一突然的變故使特別行動隊扔了鐵索,紛紛撤退。

眾多的蛤蟆灣子一隊社員也被兆祿的預謀矇在鼓裡。因光線暗淡,他們都不知是誰死了,但都看到了兩個本隊社員抬著的屍體,強烈的復仇怒火使每一個人忘記了打鬥的本來目的,眾人見裸露上身的兆祿與抬屍體的社員走過大橋,正向潰逃的張家窩棚村人追去,便全都緊跟其後,浩浩蕩蕩向張家窩棚村進發。

這是自兩村交戰來蛤蟆灣子一隊社員第一次涉足張家窩棚村。在村口,兆祿命人扒掉張家窩棚一家人的柴棚搭起一所臨時靈堂。然後親自帶人挨戶侵擾。

他舉起某家院子裡的磨盤把豬圈打塌,又用碗口粗細的木棍一連掃平了數家雞舍,把全村搞得畜禽亂叫。張家窩棚村人全都嚇得關門閉戶,沒有一個人敢露面。幾戶人家的房門被兆祿踹開,主人在被打和恫嚇聲中拿出家裡僅有的酒肉和吃食。

就在村口的靈堂邊,兆祿又命人燃起幾堆柴火,殺牛宰羊當場烤食。他就地而坐,招呼大家吃肉喝酒。這時候,只有幾個人知道被裹在草蓆裡的死者究竟是誰。兆祿一開始便命令七八個人將靈堂看住,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屍體。

抬屍示威和對張家窩棚村的侵擾一直持續到近半夜,要不是劉氏突然出現在靈堂前,兩村的社員誰也不知道怎麼了結這前所未見的場面。兆祿不準人靠近屍體的命令,對劉氏沒有絲毫作用。她在顛著小腳走向裹著草蓆的屍體時,站崗的社員主動給她讓路。她手裡雖然沒有那令人的皮鞭,可臉上的憤怒表情卻比皮鞭更有震懾力。

河父海母26(56)

“我那苦命的妮喲——”劉氏忽然扶屍痛哭,哭聲悽慘悠長。

劉氏是從花的口裡得知青菊投水自殺的訊息的。當時她象往常一樣坐在院門口。家裡除紅霞外的所有人都在銅鑼的急敲和“張家窩棚又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