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所周知,“政治任命”為最高長官提供了讓自己的朋友或那些與自己觀點相同者出掌權要的機會,弘曆明確表示,各省督撫和京城部院堂官的職位太為重要,不能透過常規處理。他也拒絕將省布政使和按察使歸入大計考核的建議,因為他知道,要對這種敏感職守上的錯誤予以懲罰就不能等待三年一次的常規考績。雖然各省督撫和京城部院堂官免於三年大計,但他們仍有責任向皇上“自陳”。弘曆對這種冗長而充滿陳詞濫調的文字根本就已厭倦了。便在1752年取消了官員“自陳”的要求。他宣佈,他將隨時根據自己的意願親自獎勵或處罰這一級的官員;卿貳職贊機務,督扼任寄封疆,朕量才筒擢,日復於懷。其有不副委任,或克稱簡畀者,率已隨時黜陟,斷無遠待三年之理。①然而,將這樣繁重的職責攬到自己身上仍不足以確保對高☆★☆★☆★☆★①這與其父親的堅持常規形成對照;在其在位後期雍正恢復了自1685年中止的京查制度,並把間隔從六年減為三年。“自陳”的要求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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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的考績,六年以後,弘曆似乎又在迴歸常規。雖然“自陳”只會製造一堆沒有實際價值的文牘,但沒有任何別的考績手段能使得高階官僚們自律。現在,史部在京察時必須為京城三品以上官員和各省督撫們各準備一份登記單,並附上每人的最近履歷,以供皇帝審閱。但是,弘曆並未絲毫放鬆對政治任命的控制,他只是在警告獲得任命的官員:他不會讓他們的仕途變成舒適寫意的陳規濫俗,使之在無所事事中陷人常規化:(朕對)其人賢否優劣,呈已均在洞鑑,然其間亦不乏旅進旅退,苟圖持祿戀棧之人。若以平時既無大過,足幹吏議,又不按例甄核,任其迥朔日久,必致職業不揚,甚非澄敘官聯之道。
對政治任命的挑選和考評既是一種正式的制度,也是具體的政治實踐,其運作要服從一套不同於常規的原則。雖然吏部在某種程度上參與其中,但君主的專制權力打斷其日常運作的任何環節。官員的職越位高,他的任命和監督就越不受常規程式的制約,直接受到君主個人權力的影響也就越大。雖然這在人們意料之中,我們仍有必要進一步探討這種個人專制的權力是如何運作的。
禮儀行為
君主對“政治任命官員”的控制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自己與他們的個人關係。這是一種雙向的交流,它由君主所規定,而為官僚們所認可。在官方文獻中,隨處可以看到君主通常會反覆地將他們稱之為“心腹手足”。官僚的認可使這種在依賴一方與控制一方之間的對話完成了迴圈。這一認可在一個官員覲見皇上並接受任命之後的儀式中及時地表現出來,這就是新獲任命的官員呈上的“謝恩表”。
在令人看來,謝恩表似乎是一種極為卑屈的文字,表達了一種極端的個人依附。應該成為士大夫性格表徵的“高貴氣節”在這裡已是蕩然無存。如果還看得到個人“才具”的話,也只是蛛絲馬跡而已。這是一種體現“東方專制”的文字,是一種文字形式的叩頭長跪。以下是1769年的一份謝恩表,頗值得予以全文徵引:湖廣總督臣吳達善跪奏為恭謝天恩事。竊臣質本凡庸,至愚極陋。仰蒙
皇上隆恩,生成教養,疊畀封疆,愧消埃之莫報,惟舛謬之日增。乃何格外惑宥,恩命特頒湖廣總督,且於上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赴
嗣叩覲
天顏,跪聆
聖訓,感銘肺腑,更沐
賞賜,稠疊
恩施逾分,
寵榮已極。雖犬馬尚如報主,臣具有人心,敢不殫竭丹誠,以圖報效。惟有實心實力,恪遵訓誨,整飭地方,無欺無隱,以冀仰報高厚殊恩於萬一。所有微臣感激下悃理合恭摺,叩謝天恩,伏祈皇上
睿鑑,謹奏
(硃批:“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