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她真的聽見了天塌下來的聲音……
她的心,再一次絞痛起來,彷彿十六歲的一切全部重演,而今更多加了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划著那些舊傷痕,如凌遲一般,比記憶中的任何時刻更加疼痛……
她看著他離去,盯著他的下半身,雙腳行走的方式,鞋的大小,手在褲縫處擺動的樣子,還有那一枚問世……
一切,都和纏繞在她記憶和夢魘中多年的畫面如此吻合,還有那漸漸遠去的咳嗽聲……
其實,這個人,她原是熟識的,只是一直沒把他和那個人聯絡起來,也無法去聯絡,怎麼取聯絡?若不是今日在此地巧遇,若不是那枚問世橫空現身,她仍然不會在平日裡去注意他的走路姿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灌木林裡出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跌跌撞撞去了墓前,怎麼撲倒在地上,抱著墓碑哭,“外婆,你告訴我不是他,告訴我該怎麼辦?外婆,為什麼會是這樣……”
一向果斷堅忍的她,第一次感到了迷惘和無助。她瘦小的身體可是接受任何風雨的洗禮,獨獨不能承受的,是類似於這樣的結果……
她失魂落魄。
她茫然無措。
她趴在墓前,將那束花用力扔了出去,這樣,是否可以假裝,這個人從來沒來過?
可是,花扔了,這一幕卻在腦海裡升了根,再也擦不去,那“咳咳咳”的咳嗽聲,如魔咒一般,在她耳邊纏繞不停……
她忘了,她原本背來的揹包裡面裝有祭品,是該把祭品拿出來祭奠的……
她忘了一切,只記得這悲痛,和所有牽扯進這悲痛裡的人……
沒有人可以陪著她哭,除了天上的父母和這墓裡的外公外婆……
她抱著墓碑流淚,就像小時候受了委屈在外婆的懷裡抱著外婆的脖子一般,可是,那冰冷的石碑和外婆溫暖的懷抱天差地別,再不會有人用溫言軟語哄她,再不會有人抱著她輕輕地搖,她九年艱難,在好不容易看見曙光的時候,那一抹光,又生生被命運掐滅了……
她不知道自己抱著墓碑哭了多久,直到她包裡的手機響個不停。
擦去眼淚,她開啟包包取出手機,看著螢幕上“二哥”那兩個字,那種近似於崩潰的痛再一次決堤。
她很努力地,才讓自己抑制住嚎啕大哭的衝動,接了電話,“喂。”
“妹妹,你去哪裡了?已經中午了呢,我們是不是準備回去了?”他在那端說著。
“嗯,我就回來。”她可以強制自己不哭,可是怎麼也控制不住那已經變了腔調的聲音。
這個細微的異常沒有瞞過他,“你怎麼了?聲音不對?”
“昨晚……吹了河風……今早有些感冒了……”她胡亂說著。
“你啊,你那小身板確實弱了些,這麼些年要把你養紮實了也沒見多少成效,看來我得繼續努力才行!”他笑說,對這邊的情況一無所知,“你在哪呢?我來接你。”
“不用……你找不著的,我馬上就回來了,很快。”她沒有說自己在外婆墓前。
“那好,你小心點,我在酒店門口等你。”
她掛了電話,抑制不住地,又是一陣哭泣,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她才開始往回走。
到酒店的時候,她神情依舊有些恍恍惚惚的,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沒發現。直到他刻意擋住了她,再無路可去的時候,她才定睛看他,只一眼,又把目光錯開了。
“我這麼一個大帥哥,居然被你無視掉了?看來真的病得不輕。”他開著玩笑,用手去摸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