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楊侑然年紀小,身體處於發育階段,如果佩戴義眼,需要經常定期更換,而外表逼真的義眼通常造價高昂。
開理髮店的媽媽獨自養育他,無法為他提供最好的義眼,不管怎麼樣,看見他的人,第一眼就會發覺他的不自然。
楊侑然對於更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但從他有記憶起,就知道自己是個異類,他沒有朋友,沒有同齡人跟他玩,只會埋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學習或者聽音樂。
而大人們,對他的外表則表現得更寬容,在第一眼嚇到後,會流露出同情來。
再長大一些,他在媽媽的理髮店幫忙,寫完作業,踩在凳子上給客人洗頭,有的人會故意盯著他看,有的人會看一會兒,挪開視線,再看他一眼。
大概是覺得他那隻不會動的黑色眼睛很可怕、不像人類。
理髮店每天來不少客人,什麼樣的人都有,魚龍混雜。總有不那麼禮貌的人去問老闆:“這是你家孩子嗎,這眼睛怎麼回事啊?”
“老闆怎麼僱個這樣的童工啊?搞什麼故意嚇人嗎。”
媽媽就會變了表情,也不回答,只說:“您今天洗吹消費一共18元。”
媽媽讓他不要管別人的視線。
楊侑然總是漠然地說:“我沒關係,我不在意,我只要好好學習、又考第一名就好了。”
他一路走來不全是惡意的,善意和包容也很多,但長期和他人不同養成的孤僻,始終讓他無法成長為一個身心健全的正常人。
他的正常首先是建立在健全的基礎上。後來年少成名,透過在德國定製的義眼,楊侑然基本能達到和正常人一樣的外表。
到這時他才鼓足勇氣,開始交朋友,去唸了音樂學院,和圈子裡各類人打交道,在粉絲面前做一個陽光自信的歌手。
可等他賺到了錢,回頭去彌補和報答多年來為他辛苦的母親時,母親就患癌住院了,一查已經是晚期了。
楊婉瑜就是楊侑然記憶裡、母親還沒有操勞過度,有次為了相親打扮後的漂亮模樣。她的臉上看不見疲憊感,看不見為生活奔波的蠟黃憔悴。取而代之是一種閃閃發光的自信。
豆豆看見楊侑然指骨捏著她的手機泛白,眼眶發紅而溼潤的樣子,很不知所措:“然哥,然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楊侑然仍然低頭注視著照片:“她就是,那個一直在找她失蹤的小孩,找了很多年的楊婉瑜嗎?”
豆豆點點頭,感覺楊侑然不對勁,掏出紙巾:“對、對,她怎麼了麼,您怎麼哭了,別哭呀……”
“我沒事。”楊侑然擦了下眼睛,低聲說,“豆豆你把我的手機給我下。”
是啊,這個世界的楊侑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那證明基因鏈是類似的,所以母親也長得一模一樣。
儘管只是長相一樣,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同一個人,也讓楊侑然不受控制地激動欣喜起來。
他給徐行打了
個電話,這會兒是溫哥華時間的早上,徐行接到他的來電非常意外。
因為楊侑然一直表現得很有禮貌,不怎麼和他溝通。這是第一次主動來電。
徐行從病房走到露臺,接起道:“然然,爸爸在看著媽媽,怎麼突然打電話了?”
楊侑然聲音帶著壓抑的鼻音,說:“我、我想去多倫多,媽媽是生什麼病了,要手術?”
“是……癌症,”徐行壓低聲音,點了一支菸,“不過發現得早,要進行多次手術切除病灶,只要切除掉,就會好。目前已經做了一次了,可還不夠。”
楊侑然抑制不住情緒了:“是肺癌?”
徐行聞言愕然:“是……你怎麼知道?”他可沒給楊侑然說過這個。